慕双等车窗升到约莫手掌宽度的距离时停住。
她鼻孔对准他:“有事,尹总?”
尹鸣急赤白脸地抽出手,眉毛紧拧到一块,抬脚踢到她轮胎上,“你会不会开车?没看见我的车要进来?”
要不是他刹车及时,估计这会儿自己的车已经撞上了。
“没看见,我只看见有一个贱人想要超车停在我前面。”慕双神色如常,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开这个颜色的车总是有无数的人别车。
不过,她坚决不惯着。
尹鸣气得胸口突突地疼,他可是尹家的人啊,从没人敢当面骂他!
庄景洲除外。
他狠狠瞪着她,抬手指着她鼻子:“有本事你下车,别缩在车里当乌龟!”
单挑?
慕双微眯着眸子,嗤笑。
在尹鸣眼里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嘲笑,他哪里受过这等侮辱?
她勾唇阴阳怪气道:“不是我当缩头乌龟,是给尹总留点脸面,毕竟你脖子还没好利索,我怕下车揍得你屁滚尿流,有伤大雅。”
尹鸣怒极反笑,点点头,转身回车里取东西。
慕双透过后视镜有些忐忑地盯着他。
好家伙,尹鸣直接拿出一把锤子,弯腰时外套掀起,腰间隐约看到别着个黑家伙,像枪。
这人玩不起。
大家骂得好好的,非得动手。
她赶紧给庄景洲打电话,简洁明了:“楼下,尹鸣要拿锤子砸我!”
庄影正要询问什么事,庄景洲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猛然从她旁边掠过,再一转眼,人坐电梯下楼了。
他在电梯里就开始给尹鸣打电话。
奈何,尹鸣的手机放在车里,压根没听见,气势汹汹地拎着锤子走到前面。
阴森森地放话:“上次断了你一条胳膊看来没长记性,这次我直接给你脑袋开个壳。”
这大铁锤,砸到她车玻璃的话,那碎片必保会溅到她身上、脸上。
玩脱了玩脱了。
“姓尹的,庄景洲马上下来,我劝你别做蠢事。”慕双一边搬出靠山,试图让他收手,一边转动车钥匙。
偏偏越紧张越熄火。
眼见着尹鸣举起锤子朝她驾驶座旁的玻璃砸过来,砰——
整个人侧飞出去,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然后出现庄景洲一张帅脸。
“双双。”
慕双的手不争气地哆嗦着,开了车门。
庄景洲捞着她的腰把人按在怀里,“没事了。”
不免有些后怕,幸好是在庄氏楼下,不然不敢想会发生什么。等公司稳定了,尹家不能留。
慕双的脑袋靠在庄景洲坚实温热的胸膛,眼睛看向挣扎着爬起来的尹鸣,和同样飞出去老远的锤子。
两人对上眼,慕双朝尹鸣做了个鬼脸。
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活该。’
火气直冲天灵盖,尹鸣脑仁疼得更厉害了,手颤巍巍地扶着脖子。
随时都能嘎巴一下倒在地上。
庄景洲松开手臂,握住她的两边肩膀轻声说:“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关键时刻不开车跑?”
“我害怕,越害怕车子越打不着,一直熄火。”
慕双声音软软的,俨然没了刚刚骂人的气势。
“你别装!”尹鸣扯着嗓子吼道,“刚才骂我那个架势呢?”
“尹鸣。”庄景洲沉声喊他的名字,十足的威胁意味,周身冷肃。
他刚解决完一群老狐狸,还没尽兴。
不介意顺手再解决一个刺头,如是想着,目光落在远处的锤子,冷嗤:“你可真有本事,用锤子砸小姑娘。不如改名...”
“发生什么事?”
庄影的声音打破一边倒的局面,她一脸严肃和担忧,尹家的小辈她认识,那次过生日还过来送礼,两家还算和谐。
短短几个月怎么闹成这个地步?
餐厅包厢。
四个人围在桌前,谁也不敢先动筷子,都等着庄影发话。
尹鸣桌下的手伸向旁边的沈竹萱,想要和她牵手,被沈竹萱打回去,脚上还狠狠挨了一下,她的鞋跟精准无误地踩中他的脚背。
就在刚刚,沈竹萱看到庄景洲接到电话后匆忙离开,留下庄影一人,便上前跟了过来。
没想到碰到这么一幕修罗场。
早知道这样,她今天就不该答应尹鸣过来找她。
“庄、尹两家从上一辈就开始合作,按理说算是世交。”庄影慢悠悠地开口,两根手指捏住茶匙缓缓在杯中搅动,“各自道个歉,这事过去了,以后见面都老老实实的,互相给对方一个面子。”
沉默。
两边都不愿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让谁低头都难。
尹鸣对于庄影这个所谓的‘长辈’并没有什么概念。
在尹家除了老爸,所有人、哪怕是尹家的长辈,叔婶哥嫂全对他毕恭毕敬,更没人对他说教。
庄景洲手里一下下搓着慕双的手指头,率先开口:“他先找我们的麻烦,让他道歉就行了。”
“少不讲理!明明是她差点害我撞车。”
慕双无辜地眨眨眼睛,“尹总,我跟您说了车技不好,您要超车我紧张。而且我们沟通过,可你咄咄逼人,还要拿锤子砸我的头。”
她说着,眼圈泛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委屈地小声说:“上次你打断我胳膊,都没人计较什么。”
庄景洲嘴角一抽,不愧是他的老婆,演技真好,他配合搂着慕双肩膀佯装安慰,“好了,对不起,因为家里的原因总让你受委屈。”
尹鸣:?
庄影脸色阴沉下来,喝了一口茶,茶匙摔到杯里。
她转头看向尹鸣,眼中闪过精芒,“真有这回事吗?”
之前确实听说过慕双断了胳膊,还以为她冒冒失失摔倒导致的,没想到另有隐情。
沈竹萱神色复杂,一边是尹鸣,一边是庄景洲,她没法帮任何一方说话,关键问题在于慕双,她是挑起事端的核心。
但显然,慕双现在铁了心要尹鸣下不来台。
她低头哑声对尹鸣说:“要不你道歉吧,确实不占理。”
尹鸣蹙着眉点头,向庄影承认这事。
“但我那么做是因为她欺负竹萱,您和竹萱关系好,难道不清楚您的侄媳妇私下里常常欺负她?”
沈竹萱推推他的胳膊,示意别说了。
尹鸣偏不,握紧她的手,朝着沈竹萱大声说:“为什么不让我说?你要忍气吞声到什么时候?你是独立的人,不是庄家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