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16年的年底，法军高层发生了一场重要的人事变动。

权倾一时的霞飞被免去了总参谋长一职，而取而代之的是在凡尔登后期依靠炮兵战术大放异彩的尼维尔。

凡尔登战役的惨烈消耗与索姆河战役的有限收获，使协约国面临严峻的士气危机。

协约国高层渴望着这位有着部分英国血统、能说流利英语的炮兵专家能够以他的突破战术打破堑壕战僵局。

尼维尔对他的炮兵战术高度自信。

以炮火开路摧毁前沿的防御体系，然后小顾部队向前渗透，快速突破敌军防线。

这套理论在凡尔登局部的成功被尼维尔无限放大。

只要在更宽的正面、以更大规模实施，就能复制并扩大这种成功。

他夸下海口，他的战术将会“24至48小时内实现突破并取得决定性胜利”。甚至他还成功说服了英国首相参与这次行动。

1917年4月6日，这里是法国香槟地区的舍曼代达姆岭。

这是一处具有重要战术价值的高地，俯瞰着埃纳河与艾莱特河之间的平原。

将近120万法军士兵和5000门火炮在香槟地区严阵以待。

这5000门火炮里，甚至包括超过800门的重炮。

林逸和沈林枭所在的步兵旅驻扎在赫尔姆高地，赫尔姆高地位于舍曼代达姆岭的东端。

藏身于战壕中的沈林枭听到头顶接连不断有炮火划过，砸向德军的阵地。

“这火炮还要发射多久啊。从来到前线，火炮就几乎没停过。”

林逸稍微想了一下，

“大概十天吧。”

“这备弹还真是多啊。”

林逸打开后台看了一眼具体数据。

“这十天的时间里，一共大概要发射1100发炮弹。在主要突破区域，平均每米正面落下的炮弹将会超过40发。”

沈林枭思考着林逸说的话，喃喃自语，“每平米40发炮弹。”

对于已经初步接触过的沈林枭来说，想出这个数据的威力难度并不大。

而一旁一位同属第5步兵旅一名士兵上来搭话。

“看来这次多半是稳了，连你这样有门道的人都来前线了。”

这名士兵搭在林逸的肩膀上，“又是各种数据消息，长得又这么白净，多半是哪家的贵族二少爷吧。”

林逸也是十分配合，“你怎么知道我是次子。”

他拍了拍林逸的肩膀，哈哈大笑，“大少爷他们可舍不得送来步兵旅。那可是贵族老爷们的宝贝疙瘩，去的一定是骑兵。”

林逸还没回话，他又凑到林逸耳边说道，“你告诉我句实话，这次作战情势到底怎么样？”

林逸只能给这位有点小聪明的士兵比个大拇指。

“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林逸很想纠正一下他的话，他可什么都没说，只是比了个不知所谓的手势。

炮击还在持续。

没有得到命令，林逸和沈林枭只能继续等待。

“要不以后进攻前的等待时间加个小游戏？我觉得那个愤怒的小鸟就不错，要不买下来？”

林逸看出来她是太闲了。

“你听。”林逸闭上双眼。

“听什么？”

“仔细听，如果你聪明的话将会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听到这句话，沈林枭闭上双眼，也开始仔细聆听。

炮弹划过空气的声音，爆炸的声音，周围法军士兵的闲谈。

还不到两分钟，沈林枭就忍不住了。

“什么重要的事情？快告诉我！”

林逸装作很惊讶，“你竟然没有发现么。”

“快，快，快，到底发现什么？”

林逸也不再卖关子，“爆炸声和发出的炮弹数量不一样，你注意听。”

沈林枭又闭上眼开始仔细听，甚至嘴里念念有词地计数。

不到一分钟，

“爆炸声要比发出去的炮弹要少！”

1917年的春季异常多雨，因为连绵的春雨，香槟地区本就松软的石灰岩地形变成泥泞沼泽。

大量炮弹实际上未能引爆，成为了哑弹。

而德军在实施的“纵深防御“改革后，将传统密集堑壕线改为由前哨站、主抵抗线和后方预备队组成的梯次防御体系。

极大增强了对抗大规模炮击的能力。

此时德军躲在精心构筑深达12米的地下掩体网络中保护着有生力量。

游戏时间来到4月16日清晨6点。

此时的舍曼代达姆岭正下着迷蒙的春雨。

尼维尔希望这淡淡的水汽能够像凡尔登那样的大雾，阻挡住德军的视线。

随着此起彼伏的哨声，林逸和沈林枭所在的步兵旅跃出战壕发起冲锋。

身体素质一般的林逸甚至有点跟不上其他法军士兵的步伐。

这一次，法军士兵冲得格外的快。

在冲锋前，负责战前动员的将领来了一场前所未有激动人心的大动员。

他脸色红润眼神坚定，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

“炮火准备已完全扫清障碍，德军那里只有失去战斗力的残兵将成为你们的勋章！这将是一场无比顺利的推进！”

但就在冲在最前的即将到达德军的第一道堑壕的时候，机枪声和炮火声瞬间响起。

站在沈林枭前面的法军士兵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而沈林枭和林逸也不例外。

来自德军炮兵观察点的炮火精准命中了沈林枭和林逸。

疼痛感瞬间传来。

画面变得昏暗，周围的其他法军士兵成片成片如割麦子般倒下。

依稀能够看到那个曾经向林逸搭话的聪明士兵就倒在林逸身旁。

虽然林逸调低了沈林枭那边的疼痛感，但那股被火药炸碎的剧痛却依旧真实存在。

沈林枭很快选择了重新部署，

就在沈林枭想要去找旅长理论一番的时候，林逸拉住了沈林枭。

“不是说好已经扫清障碍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几个动员兵还在指挥着法军士兵接着向前冲锋。

在最前面的士兵被扫倒在地后，后续部队需要踩着战友的尸体才能继续前进。

高举手枪的军官试图维持秩序，但下一秒就被密集的火力打得血肉横飞。

第5步兵旅的士兵来自法国农村，小城市，甚至一部分来自殖民地。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根本不会关心几个数字的消失。

在开战后两小时，第5步兵旅伤亡75%。

而战线只向前推进了100米。

林逸摁住沈林枭的肩膀，“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