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上的明显失误加剧了这场灾难。

与尼维尔预想的“弹性进攻“中要求步兵以小集群分散前进不同，但实际上多数部队仍沿用传统的密集队形冲锋。

林逸和沈林枭所在的第5步兵旅第一天的进攻里也是采用了密集队形进行冲锋。

一味冲锋的步兵成为德军机枪的理想靶标。

而新投入的施耐德坦克更是表现糟糕。

128辆中118辆在第一天战斗后失去了作战能力，或因机械故障瘫痪，或被德军炮火摧毁。

但最致命的还是通讯系统的崩溃。

野战电话线被炮火切断，而信鸽和传令兵在枪林弹雨中又难以存活。

这导致前线部队与指挥部失去联系。

第5集团军司令马泽尔将军直到下午3时才获知主攻部队已停滞不前，而此时尼维尔在后方指挥部仍相信突破即将发生。

参谋员站在尼维尔所在的指挥部里。

“我们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只会增加无意义的伤亡！”

“西端的克拉翁高原，第1轻步兵团打了一天一米都没有推进，这样打下去，打再久也不会有任何成果了！”

“东端的赫尔姆高地，第5步兵旅已经损失了将近百分之八十的兵力！”

坐在椅子上的尼维尔一言不发，交叉着的双手支撑着他的脑袋，但他的右腿依旧忍不住抽 动。

整个指挥所里，气氛沉默的诡异。

“不能退，不能退。”尼维尔喃喃自语。

房间里的其他人并没有听清尼维尔到底说了什么，只是仿佛隐隐约约听到了“退”这个字。

参谋员顿时喜出望外，“我们可以退兵了吗！”

前线的士兵有救了！

尼维尔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不能退！”

桌子上自己与法国高层的书信交谈中“48小时突破德军防线”的豪言历历在目。

“让预备队进入一线，继续进攻！”

参谋员的面色瞬间煞白，传令的士兵双腿颤抖着走出指挥部。

直到指挥部只剩尼维尔一个人，房间逐渐昏暗，他还在喃喃呓语。

“对，不能退。”

如果这个时候退兵，向英法两国高层夸下海口的他，军政生涯恐怕就彻底结束了。

“第一天的进攻德国只是侥幸防守住了，只有继续进攻，德国一定会溃败的。”

“只要继续进攻。”

......

在上一次冲锋又失去生命的林逸和沈林枭已经重新部署到了法国第5集团军麾下的一支部队。

“士兵们！法兰西的儿女们！”

“经过漫长的等待与坚韧的防守，反攻的时刻终于来临！德国人的暴

政必须终结，欧洲的自由必须夺回！”

“我们不再等待！我们不再防守！我们要进攻！我们要胜利！”

“我们的炮兵将以雷霆万钧之势，粉碎敌人的防线！我们的步兵将以无与伦比的勇气，撕裂他们的阵地！”

“德国人以为他们的堑壕坚不可摧？”

“他们错了！”

“他们以为他们的机枪能阻挡我们的步伐？”

“他们错了！”

“他们以为法兰西的战士会畏惧牺牲？”

“他们大错特错！”

“因为你们，法兰西的士兵们，比钢铁更坚韧，比烈火更炽热！”

“你们曾在凡尔登用鲜血证明了自己的勇气，今天，你们将在香槟地区用胜利证明自己的伟大！”

刚刚凌晨，一名师长演讲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动员稿。

“呸。”沈林枭一口吐沫吐在泥泞的地面上，“都是鬼扯，没有一句真话！”

她的声音不小，至少靠近她的士兵包括林逸都能听清。

但是她的这一番话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周围大多都是上过曾经凡尔登，战场上什么情况没有见过，一两个想要撤退的士兵没什么罕见的。

随着一声冲锋哨的响起。

士兵继续冲出战壕，向着德军的阵线冲锋。

火炮在身前身后同时响起，穿着蓝色军装的法国士兵在两道战线之间开出了一朵朵红色的“花”。

4月17日到4月20日，法军第4、第5集团军在克拉翁至赫尔姆一线反复冲锋，有时一天内对同一目标发起多达五次攻击。

而每一次都被德军的火力击碎。

尼维尔的战术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沈林枭身上的怒火，甚至盖过了多次阵亡带来的真实痛觉。

“这是送死！”沈林枭在军营里怒吼。

林逸亲眼看到一位失去右臂的小军官用不熟练的左手在日记本这样写道：

“我们像机器人一样前进、倒下、重组、再前进...尸体堆积如山，新部队不得不爬过战友的残肢继续冲锋。”

“我受不了了。”沈林枭拉住林逸。“给我开个权限，我要去把每一个指挥士兵去送死的指挥官都打一顿，然后送到第一线，让他们吃一万遍枪子！”

林逸抚 摸着沈林枭的后背，“消消气，等游戏结束之后，我给你做这模式出来。”

当晚林逸没有睡觉，坐在军营门口。

淅淅沥沥的春雨还在持续，迷蒙的月光照在法军士兵的军营。

一个同样没有睡觉的老兵走了出来，坐到了林逸的身边。

虽然月光不够明亮，林逸依旧能看清他脸上的灰尘，眼角的皱纹，被子弹擦过留下的伤痕。

他给林逸递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剩下半瓶棕色的液体晃荡着反射出银色的波光。

“来一口，不睡觉明天怎么上战场。”

林逸拽开瓶口，小喝了一口。

虽然不像蒸馏酒那样浓烈，但这瓶酒却意外的醇香，甘甜。

一股暖流顺着嗓子眼落到肚里。

系统的出品真是给力，连喝酒的感受都能完全复现，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喝醉。

“怎么样，这可是英国货。”那么老兵向着林逸这边侧过身子。

“悄悄告诉你，连队那里有个酒窖，这是我从那里搞来的。”

“这是你偷来的？”林逸发问。

“这哪能算偷呢，怎么样，是不是好东西你就说吧。”

“这样，明天如果你能活下来，我再给你弄一些更好的出来。”

说罢，他拍了拍林逸的肩膀，走回了军营。

4月20日，凌晨，冲锋。

林逸和沈林枭再次冲锋，死于机枪的流弹。

只是这一次再次部署，两人并没有回到前线。

而是来到了赶往前线的道路上。

运兵的部队里，偶尔能听到有人发出“咩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