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散去。

宋秋实瞧见地上躺着的男子，摔成一滩烂泥，血肉模糊。

他战战兢兢蹲下来，伸手去看看还有没有没呼吸。

死了，一点生机都没有。

浓烈的血腥气中夹杂着酒精，味道让人想吐。

身后范正茂慌乱拨通120和110。

第二起跳楼事件，这次是真死人了。

宋秋实回过身来，向张区长汇报现场情况，得到指示后，把现场交给公 安。

尸体被运走，宋秋实坐在滚烫的石板上，看着眼前快要完工的老旧小区工程，心中甚是不解。

就算是为了工资，也没必要以命相搏。

“老范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范正茂满脸哀愁，回道：“我也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了，早知道我就不和谢志兵那家伙斗气，换了这么一个苦差事。”

两人愁苦之际，门口传来叫他的声音。

回身看去是老同学李培林。

李培林急匆匆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也唉声叹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最迟半个月就给他们发工资，怎么还是想不开跳楼啊，这叫什么事？”

旁边工人见李培林来了，纷纷围了上来，气势汹汹责问，要为死去工友讨公道。

见李培林寡不敌众，宋秋实还帮着安抚工人。

“老同学这回事情闹大了。”

李培林拉长着脸，“哎，时运不济。不过你放心，就算是卖房子，我也会做好赔偿，决不给政府添乱。”

李培林倒还是有些担当，不像李尚炳那么无赖。

“你也放心，政府正在协调资金，尽快拨付一批资金。”

“感谢政府，也感谢你，总算有救了。”李培林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几个小时后，经过法医检验，定性为喝酒过多失足掉下，属于意外事件。

这么来看，事情又小了不少。

加上李培林给其家属赔了不少钱，也没有造成什么上访事件。

经过一周协调，两期老旧小区改造项目都收到了部分工程款。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这天刀子在滨江国际大酒店请吃饭，庆祝他三十八岁生日。

在酒店走廊中，他无意间瞧见了李培林和蒋亮。

这让他心中警觉起来。

李培林和蒋亮认识？那么之前工程款事情为什么不找蒋亮？

他心中甚是疑惑。

回到房间后，他根本无心吃饭。

“宋主任，黑着脸干什么？饭菜不合胃口？”

他沉思一会儿，身体靠着刀子，附耳道：“帮我查查李培林这个人。”

今天是刀子生日，还给他安排工作，他有些不高兴。

宋秋实只能端起酒杯使劲祝他生日快乐，长命百岁，万岁无疆。

饭刚吃完，刀子就查到了消息。

原来李培林和李尚炳是堂兄弟，两处老旧小区改造工程都是李培林的工程。

更让他惊讶地是中心广场美食城项目背后实际控制人李培林。

知道李培林情况后，宋秋实感到后背发凉。

联想到老旧小区跳楼，挪用美食城项目资金这些事情，他愈发感觉到这一切像是一个提前布置好的阴谋。

他哪里还吃得下饭，立刻打车前往张区长家中。

打开 房门，张区长疑惑道：“这么晚还这么着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区长你收拾一下，我们在楼下找个地方说。”

瞧着宋秋实着急，张哲江也没有犹豫，换掉身上睡衣，就与宋秋实来到楼下茶楼。

宋秋实将李培林情况详细汇报给张区长。

张哲江顿时眉头紧皱，“照你分析，这一切都是蒲正杰提前布下的圈套？”

到底是不是圈套，宋秋实还不敢确认。

但以他直觉判断，这件事并不简单。

“假如这是圈套，仅凭挪用美食城项目资金，蒲正杰也无法害我。”

挪用项目资金，在政府运作中属于常规操作。

宋秋实也陷入沉思，事情才开始，还看不透他们的路数。

不过，此时他们决不能坐以待毙。

宋秋实建议完善美食城挪用项目资金相关资料，并通过常务会和常委会，避免留下任何把柄。

“好，这事我来安排。只是你得尽快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不然我们就很被动，看样子蒲正杰是想彻底将我赶出平山。”

两人商量后，决定采取分头行动。

宋秋实决定先从春风路跳楼的工人处查起。

他让范正茂买了一筐水果，随他去医院看望吴大宝。

吴大宝恢复的不错，只是右腿和右臂上夹着石膏板。

“吴大宝，我们是区政府的，特地过来看你。”范正茂将水果放在柜子上。

吴大宝：“哦，谢谢你们。”

宋秋实问候道：“怎么样？建设局同志来没？”

“来，他们很关心我，感谢政府。”

吴大宝搓着粗壮的手指，憨厚朴实的笑着。

宋秋实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跳楼？就是为了工资吗？”

听到问他为什么，吴大宝眼神开始飘忽，说话正式起来。

“嗯，干了几个月，一分钱都没拿到，迫于无奈我才以跳楼相逼。”

“以后这种傻事可不能干了，命比钱重要。”宋秋实拍了拍吴大宝，“对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吴大宝：“家里有八十岁老母，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二岁，老婆前些年跟着别人跑了。”

宋秋实：“两个女儿，生活压力不小。”

吴大宝：“是啊苦命人，都怪我没出息，靠着打工挣点钱，勉强能够供两个女娃子读书。”

“工程款下来，你应该领了不少。”宋秋实突然问道。

吴大宝欣喜起来，“嗯，二十……”

他突然卡住，尬笑着改口道：“二万多块。”

宋秋实跟着笑道：“那也不错，你住院期间除了医疗费，到时候政府还给你务工费，你放心住着就是。”

吴大宝咧着嘴，连声感谢他们。

医院门口，宋秋实回头说道：“范主任可听出些什么？”

“主任不用考我，我搞文字工作。”范正茂有些得意，“刚刚你问他为什么跳楼，他言语瞬间流畅起来，完全没有语气词，像是提前准备好的。另外他说了二十，突然又改口为二万元，平山区人一般都习惯说两万。”

范正茂所说，与他想法一致。

基本可以断定，吴大宝跳楼是收了钱，所以他只是从三楼跳下，而非楼顶。

那么中心广场老旧小区死的那名工人是不是也收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