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春瞪着眼睛呵斥道。
这时候自己的角色是上位者,要是越好说话,反而越容易被看穿。
有的时候,威吓反而是一种武器。
而那衙丁挨了这一下,反而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哎对,你早打我这下不就好了。
这下能交差了。
“哎呦,贵人,是我多嘴了!”
那挨了打的衙丁笑着伸出手,就把张永春请进了大门。
哼了一声,提着手里的参盒子,张永春亦步亦趋的跟在衙丁身后。
在走路中,打量着这座镇监府。
福兰镇镇的镇监府并不大,看起来也颇为陈旧。
张永春皱着眉头,这镇上明明税务如此之重,百姓都已经卖儿卖女了。
却怎么还连个修缮镇府的钱都没有呢?
“贵人稍待。”
带着张永春进了后堂,衙丁将张永春安顿好,赶紧来到了侧房。
侧房里,刚刚得到消息的卢时元还在思考如何宴请已经到了此地的赵家公子。
他刚收到风,赵家公子已经在安排好的住宅处宿下了。
“老爷,老爷!”
衙丁急匆匆的声音传来,听得他眉头一皱,转头时,却看见衙丁脸上好大的一个巴掌印。
“老爷,有位贵人闯门,小的见他穿的华贵,又提着锦盒,不敢阻挡于他。”
那衙丁跪地拱手道,一边说一边抽搐着脸,好像脸上真的很疼一样。
卢时元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琥珀色的茶汤溅在紫檀桌面上。
贵人?穿的华贵?
“来者可是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
卢时元赶紧问道。
衙丁摇头回答:“却是个年轻公子不假,只是穿的并非是一身白衣,而是一身窄袖的赭红袍..”
那巴掌扇在他脸上,他看的可清楚了,确实是窄袖的衣服。
“与我更衣!先端了香茶给那公子喝!”
没等衙丁说完,卢时元就摆了摆手。
大周因为老赵没上位,尚有些五代时期的习气。
文官穿着广袖袍,而武将则都是窄袖袍子,方便射箭。
这公子换了一身窄袖袍,定然是本国的武勋!
卢时元此时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异味,若是放在平时,他肯定会好好思考一下。
可是眼看大敌当前,也容不得他多想了。
后堂中的张永春正在环视着这件小房里的摆设,就听得一阵脚步声。
随着一个小厮端着茶盏上来,还没等他端起来喝茶,一个男声变传了过来。
“有贵客远道而来,卢某未出门相迎,还望贵客见谅。”
看着眼前披着绿袍的高瘦男人眯着眼打量自己,目光在他腰间玉坠和手中锦盒上逡巡。
那眼神像极了当铺掌柜估价时的模样,贪婪中藏着试探时,张永春就知道,正主来了。
“哪里哪里,见过卢监镇,小可姓张,双名永春。”
张永春站起来还了一礼。
卢时元笑着坐在张永春身边,看着张永春笑呵呵的道:
“公子少年英雄,倒让本官想起扬州李镇军似乎也是以公子这般年纪考得武奕郎。”
张永春呵呵一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一言不发。
嗯?不是李家的人?卢时元挑眉,给自己添了盏茶。
“公子可是从南方来的?我这北地不如故都,这茶也不如开封的香。”
端起茶盏来,卢时元笑呵呵的刮了刮茶沫。
“蛮好。”
张永春摇了摇头,他哪喝的出来好坏,他平常都是大瓶冰镇康师傅的人。
反正挺解渴的。
卢时元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蚌埠住了。
正所谓期待有多高,落差就有多大。
本来他还以为这家伙是某位大员的家子或者是私奴。
可是这家伙竟然到现在一句正经的都没有不说,难道真是个骗子?
想到这,他又看了看张永春的一身袍子,皱了皱眉。
不对,就算是假的,可是这一身的袍子却做不得假。
似这般华贵的衣料,连他这福兰镇镇监都未曾见过。
我且再试他一试。
耐着性子,卢时元喝了口茶压了压心火,重新带起笑容来,耐心道:
“不知公子可否带着名喇?”
张永春一抬眼睛,看着卢时元,两个眼睛中充满了澄澈的愚蠢。
“名喇?那是何物?”
卢时元猛地脸色一变,拍桌子便站了起来,一声暴喝。
“来人,给我...”
“咯嘣!”
话音未落,一声脆响传来。
卢时元后面的话还未吐出口,便顿时生生被止住!
“老爷!”
外面的衙丁们听见自家老爷的怒音顿时就要往里冲。
刚才挨了一巴掌的那个衙丁眼睛都红了,速度最快。
听老爷的话,老爷肯定是生气了。
好啊,你个小崽子,打了我也就算了,竟敢惹老爷生气!
挨巴掌衙丁怒火夹杂着想立功的心,就跟飞一样蹭一下就窜了进来。
把张永春都吓了一跳。
那衙丁指着张永春,张嘴就骂:
“你..”
啪!
又是一声脆响。
衙丁另一半的脸上又多了一个巴掌印,这回好了,十分对称。
“你这狗奴,快快给我滚出去!”
看着险些坏了自己大事的衙丁,卢时元怒骂道。
随后,转头看着张永春,笑若春风的轻轻一揖。
“让公子看了笑话,实在是卢某管教不加。
来呀,给公子上一盏薄荷汤!”
说着,卢时元大袖一挥,看似十分豪爽的测过身去,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桌上的两颗人参。
张永春哗啦一声打开扇子。
老娘说过,看一个人想不想跟你谈事,你就看他的眼睛盯没盯着你。
此时的卢时元眼睛都快长到盒子身上了。
好大的辽参!
大周将人参成为辽参,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主产人参的长白山脉把在辽国人手里。
而换句话说,能拿出这么大两棵人参的人..
卢时元看向张永春。
“打开天窗说亮话,卢大人。”
张永春呵呵一笑,翘起二郎腿,将脚下那双皮靴露出来。
“我和你们这些南人不一样,不喜欢耍那些弯弯绕。”
合起扇子,敲了敲桌上的盒子。
“这两颗参,就当是个见面礼,我们交个朋友。”
说着,把盒子往前一推,张永春挑起眉毛。
“不知卢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