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商队那满是骆驼膻味和皮革气息的驻地帐内,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伊卜拉欣等人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
压抑了一路的震惊、疑惑、敬畏、恐惧和那点挥之不去的肉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甚至还夹杂着因为血糖上升而产生的晕碳反应。
简而言之一句话,两个字。
食困。
一帮人坐在脚夫们匆匆搭建好的羊皮帐棚中,坐在垫子上。
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其实他们这个帐棚已经算是相当奢侈的了,这个规模的小驼队,一般都没有独帐。
但是他们却没个人都有自己的帐棚。
可是从刚才张永春的帐棚出来后,再看看自己这逼仄的小帐棚。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你见识过美式大v8缸内直喷自动巡航还人工回应之后,就很难对国内的二手车有什么好脸色。
“安拉在上!这顿饭食竟然被称为‘粗茶淡饭’,我相信它一定比哈里发的御宴还要奢华百倍!”
穆塔希尔是第一个瘫坐下来的,干了一肚子咖喱鸡拌饭的他嘴里的余味最浓。
揉着吃撑的肚子,脸上还残留着对美味的回味,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那些菜……那些味道……我敢发誓,巴格达最好的厨子也做不出来!那个‘金玉满堂烩’的奇异香料……到底是什么?”
“还有那‘忘忧水’!”
阿和灌了一大口自己带来的清水,试图冲淡口中那奇异的甜腻与麻酥感,却发现徒劳无功,那滋味仿佛烙印在了味蕾上。
“那黑色的水……喝下去的感觉……太奇怪了!
但又让人忍不住想再喝!
怪不得那位贵公子说能忘却忧愁,我确实什么忧愁都忘却了,现在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那气泡炸开的麻酥感!”
“最可怕的不是这些!”
伊卜拉欣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袖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碎片的冰凉触感。
“是那位力士!
他怎么会知道我藏了那只茶盏?
是那力士看到的?还是他根本就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
想到三斤半那如同能看透人心的眼神和精准的拦截,他不寒而栗。
要不咋说也是伊卜拉欣没见过精神病和智障呢。
但凡看过村里傻子的,都不至于被三斤半吓到。
“还有那些砸碎的建盏!”
穆塔希尔痛心疾首地捶了一下大腿。
“你们也看到了!那金彩!那釉色!
那薄如蝉翼的胎体!每一片都价值连城!他为什么说砸就砸?还说是‘次品’?
这‘次品’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难道他的神品,就都是我们引用快乐水那般的餐具吗”
这个念头瞬间让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还有那些侍女!”
萨拉玛湛蓝的眼眸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她压低声音。
“你们注意到了吗?
那四个女婢,是来自三韩的新罗婢!”
说着,她回忆起在大辽南院大王下院府上被款待时的场景,摇了摇头。
“和那些咱们之前见到的新罗婢相比,这四个穿着很得体的小丫头,那有礼的眼神、淡然的笑意,恰到好处的动作,已知他们是新罗婢中的极品了。
守礼和仪态更是技惊四座。
我想她们在这侍婢界的地位,就如同辽周两国的皇帝一样厉害啊!
能同时拥有四个这样的异国胡姬随身侍奉……这位张公子的身份和财力,恐怕远超我们之前的任何想象!
他绝不仅仅是一个‘豪商’那么简单!”
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每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震撼和巨大的谜团之中。张永春的神秘、强大、奢侈以及那砸盏背后深不可测的“家事”,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们心头。
他们此行的目的本是贸易,如今却感觉自己一脚踏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可是……”
阿和挠了挠头,苦恼地说。
“就算我们想知道砸盏的原因,想知道他到底还有多少宝贝,想知道他真正的底细。
但看今天的样子,直接问是绝对不行了!
咱们又不是大使节团,当地的官员肯定不会向着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伊卜拉欣眉头紧锁,苦苦思索。
直接接触张公子这条路显然走不通,风险太大。那……
“或许……”
一直沉默的拉希德突然开口,侍卫长不来虚的,一张嘴就是直接了当。
身为武将的他不善言辞,声音带着一丝试探和决断。
“既然你们觉得棘手,那么我们或许不必直接去问张公子,或者他身边那个可怕的小丫头。”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我们或许……可以试着买通一个‘知情人’?”
拉希德的目光扫过同伴,压低了声音。
“一个能接触到内情,但又没那么核心,没那么警惕,或许……也没那么忠诚的人?”
“知情人?”
穆塔希尔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长叹一口气。
“谈何容易啊!”
那位张公子身边,除了那个小丫头,就是那个可怕的力士,还有那四个新罗婢……这些人,哪个像是能轻易被收买的?
而且那小丫头对公子言听计从,眼神锐利得很。
那力士更是连靠近他都觉得腿软。
那四个新罗婢,看她们那低眉顺眼、战战兢兢的样子,恐怕对公子敬畏到了骨子里,借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泄露半个字!
“是啊,”
伊卜拉欣也摇头。
“这些核心人物,我们根本无从下手,风险也太大。一旦被张公子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那……那些在外面干活的役夫呢?”
阿和试着提议。
“或者……那个带路的老卒?”
“役夫?”穆塔希尔嗤笑一声。
“你会告诉我们的脚夫我们有多少财产吗?”
“他们能知道什么核心秘密?最多知道点皮毛!
那个老卒?一个贪财的边军老油子罢了,他能知道张公子为何砸自己价值连城的宝贝?恐怕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又被残酷的现实浇灭。
帐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买通知情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千难万难。
他们这边陷入着迷茫,楚川那边却狂喜着。
“什么?”
“东家要召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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