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三一行人这几天熊本狼突的跑过来,本来就累得不行,此时又灌了几口冰凉的薄荷茶,本应通体舒泰。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一股异样的燥热却从腹中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额角竟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齐老三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
“嘶……这鬼天气,怎么闷起来了?”
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骑兵率先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
扯了扯胸口见状不好,便索性干脆撩起沉重的玄色皮甲下摆,呼呼地扇着风,试图驱散那股莫名的灼热感。
“头儿,您觉不觉得……这屋里好像比刚才更热了?”
齐老三没说话,只是抬眼扫视了一圈自己带来的手下。
只见那几个原本还精神抖擞的骑兵,此刻脸上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有人解开了领口的系带,有人烦躁地用手背擦着额头的汗,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子难耐的燥意。
他心头微沉,自己也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挥之不去的、由内而外的灼热感,绝非仅仅是因为吃了热食。
“嗯,是有点闷。”
齐老三应了一声,压下心头那丝不安,只当是这水铺通风不畅,加上连日赶路疲惫所致。
他朝柜台方向招了招手,提高声音:“茶博士!再来一壶薄荷冰茶!给我加些正冰!!”
加正冰是水铺的说法,其实就是往茶水里放冰块,而不要用井水镇凉的来糊弄自己。
“好嘞!军爷稍候!”
茶博士应得飞快,很快又送上一壶冒着森森寒气的碧绿茶汤。
几个骑兵如获至宝,纷纷抢着倒满自己的粗瓷碗,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令人舒爽的凉意,仿佛瞬间浇灭了那股燥火。
众人不由得都舒了口气。
“呼……舒坦多了!”
那大个子骑兵放下碗,满足地叹道。
爽了爽了,爽爽的喝。
然而,这凉意仅仅维持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那股顽固的燥热感如同跗骨之蛆,竟又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更甚!
汗水不受控制地从鬓角、后颈渗出,黏腻的感觉让人更加烦躁。
几个骑兵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了惊疑和难受的神色。
“头儿……这……不对劲啊?”
一个心腹凑到齐老三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和一丝恐慌。
“弟兄们喝了冰茶,怎么反倒更热了?这鬼地方……邪门!
这甲胄穿着实在闷得慌,能不能……让弟兄们暂且解开透透气?
就一会儿?”
齐老三此刻也感觉那股燥热越来越难以忍受,汗水浸湿了内衫,黏在皮肤上,极其不适。
他心中疑窦丛生,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柜台后看似忙碌的茶博士,又瞥了一眼桌上那壶碧绿的薄荷茶,眼神阴沉不定。
若是蒙汗药还好说,喝了之后头晕目眩,一瞬间就能感觉出来。
但是这浑身发热..
还有这种药的吗?
他刚想开口训斥手下沉不住气,目光却被水铺外街道上的动静吸引了。
只见一队约莫十人左右的尖兵,正不疾不徐地沿着街道行来。
他们同样身着精良的铠甲,样式与殿前司的玄甲略有不同,更显轻便流畅,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外罩的袍服是鲜明的绛红色,绣着繁复的云纹,显得格外华丽醒目。
马匹神骏,骑士身姿挺拔,一股精悍锐利之气扑面而来,远非寻常军士可比。
齐老三瞳孔猛地一缩!
虽然甲仗的制式不同,但是那股子器宇轩昂的气势做不得假。
身为军中老卒,他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队甲士身上的盔甲甲片鲜亮,绑绳结实,都是精甲!
即使是和自己这等人身上的,也不相上下了!
尤其为首的那名年轻将领,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眼神锐利如鹰,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身的银甲雪亮无比,一看便是重金所制!
这是哪家的二世祖出来了?
此时,这队尖兵已经走到了水铺前面,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背对着他、却明显是头领的齐老三。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扭过头,想装作没看见,同时低声急促地对手下命令:
“都给我坐直了!低头!别乱看!”
然而,已经晚了。
那队精卒显然也注意到了水铺里这扎眼的一群玄甲骑兵。
在齐老三心中警铃大作之际,那年轻将领竟直接踏步而出,径直朝着水铺走来!
他步履沉稳,甲叶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的铿锵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齐老三紧绷的心弦上。
齐老三的心沉到了谷底,只能硬着头皮,缓缓转过身。
他身后的骑兵们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那年轻将领走到水铺门口,并未踏入,只是站在门槛外,目光在齐老三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看到他们脸上那不自然的红晕和额角的汗渍时,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玩味。
随即,他面容一肃,右手握拳,猛地叩击在自己左胸的护心镜上,发出“铛”的一声清脆鸣响!
动作标准而有力,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
同时,他口中清晰、洪亮地唱喏出捧日军的十字谏言,声震屋瓦:
“捧日巡天,护佑圣躬!忠勇无双,万胜!”
这十字谏言如同惊雷,在水铺内炸响!
瞬间齐老三心里一松。
这是捧日军特有的身份标识和忠诚宣言,非核心卫队不得擅用!
原来是捧日军的人,那就不奇怪了。
这福兰镇本来就归蓟州府管,当初要不是年轻的魏王正妃和当时的赵家大小姐搏叉输了,本来就应该是符家的。
有捧日军前来,也不奇怪。
齐老三浑身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挺直腰板,同样以右拳重重叩击左胸玄甲,发出沉闷的“咚”声,口中高声回应殿前司的十字谏言:
“殿前执戟,拱卫宸极!铁血丹心,无前!”
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代表着大周最顶尖禁军力量的宣言在水铺内外碰撞,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唱喏完毕,那年轻将领脸上严肃的神情瞬间如冰雪消融,换上了一副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他微微颔首,声音也变得温和许多,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宣誓从未发生:
“原来是殿前司的袍泽兄弟!幸会幸会!”
说着,那将领坐在了一旁,大模大样的一摆手。
“还未曾请教,在下捧日军左厢虞候,姓吴,双名顺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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