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春早就想过,这群乡绅会过来跪舔,毕竟这都是这帮人的经典操作了。
当年大清不过八旗千人,一路从山海关滚雪球一样滚下来,各地乡绅纷纷举起王旗相助大清,加上一路的降军降将,反而比真正的清军多出了数十倍。
但是他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舔的这么快,这么有水平!
而赵举人见到张永春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说进了张永出心里,顿时更激动了。
他举起双手,拿出当年与自己举师对辨的功夫,看着张永春,朗声道:
“且不说将军少年英才,本就是虞候之职!
仅仅是捧日军这一天子亲军,便有戍卫地方之责。
值此危局,挺身而出,暂摄镇务,非为僭越,实乃替卢镇监保存天子颜面,替朝廷维系地方安稳!”
说着,赵举人躬身一揖。
“此乃忠君爱国、顾全大局之壮举啊!
何来名分不正之说?
若将军因循守旧,坐视地方糜烂,使天子威仪蒙尘,那才是真正的不忠啊!”
张永春心说自己是真小看这帮人的嘴皮子了。
赵举人这番话,堪称诡辩的巅峰!
他巧妙地将暂代镇监偷换概念成了“替天子保存颜面”、“维系朝廷威严”。
同时,也把这一顶“忠君爱国”的大帽子结结实实扣在了张永春头上。
把他推辞的名分问题,反而变成了不接就是“不忠”!
旁边的李员外、王掌柜等人听得目瞪口呆,心中对赵举人这颠倒黑白的口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怪不得人家能考上举人呢,虽然他们这些做生意的都会睁眼说瞎话,但是你这明明说的是瞎话却能当成真话讲的本事,可太厉害了。
何老蔫等耆老虽然听不太懂那些文绉绉的话,但也听明白了“替天子”、“忠君爱国”这些大词。
一帮老头顶着一脑袋杂粮面条一般的灰白头发,觉得这赵举人说得太有道理了!
将军不接这位置,反而是对不起朝廷了。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张永春身上。
后堂内,只剩下老人们的抽泣声和众人粗实的呼吸声。
张永春沉默着。
行了,也差不多了,再装下去就假了。
他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
一双眼睛缓缓扫视过眼前跪地的耆老,躬身请命的乡绅,最后目光落在虚空处,仿佛在进行着无比艰难的天人交战。
他墨镜后的眼神无人能窥见,但那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起伏的胸膛,似乎显示着他内心的挣扎。
终于,又是一声长长的、仿佛蕴含着无尽无奈和沉重责任的叹息,从他口中发出。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众人,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被“大势”所裹挟、不得不为的决断:
“唉…赵举人,真是好一番‘忠君爱国’、‘顾全大局’之论!
诸位父老乡亲的拳拳之心,张某也感同身受!”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也罢!
既然事已至此,民心所向,关乎朝廷体统,关乎万千黎庶安危。
张某,虽知此乃千斤重担,亦不敢再行推诿!”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这福兰镇的军民事务,在朝廷新任镇监抵达之前,张某——暂代了!”
“轰!”
如同巨石落地!整个后堂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何老蔫等耆老喜极而泣,连连叩首:
“谢将军!谢将军救命之恩啊!”
他们这情绪倒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心实意。
因为何家庄这些日子来的变化,他们是瞅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是互相通婚,同气连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附近几个村子中,不少人都是何家庄百姓的亲戚,自然也都被叫去帮张永春建设东郊。
他们在带着张永存允诺的一升玉米回家时,自然也将何家庄如今的变化带回了村子中。
当然,顺便还把何家庄是靠着张东家这棵大树的消息带了回去。
而一听说原本连饭都吃不饱的何家庄,一眨眼间连羊羔都有了,瞬间这几个庄子就受不了了。
因此,这般耆老们都有一个想法。
我们也可以向东家效忠!我们也要当东家的狗!
因此,昨天晚上何老蔫拿着准备好的万民书前去找这帮老头谈话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同意的速度比初哥缴枪都快。
此时,见到了张永春同意,心中能不高兴么。
赵举人等乡绅也如释重负,心中狂喜,脸上却满是欣慰和敬服,齐声高呼:
“将军高义!福兰镇有救了!”
这里面,就属赵举人最激动。
他今年已经四十岁了。
如果不努力往前进一步,那就真的要等过了五十,看看朝廷有没有特奏名的机会给自己,才能让他发迹了。
但是他不想等。
他想再进一步。
而现在,他成了!
一旁的小丫头何书萱更是挺直了胸膛,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有人说公子厉害,她就开心!
公子就是厉害!
张永春站在众人簇拥的中心,亮银盔甲在透过高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他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神,无人能看到他眼角那一闪即逝的、掌控一切的笑意。
“诸位,虽然张某同意暂代统领镇上诸多事物之职,但是我也有言在先。”
现在张永春压制自己笑容的本事已经很好了,不需要扣大腿也能绷住。
他一脸正色。
“我仅仅是暂代镇监之职,卢大人我终究还是要派兵马前去营救的!
待我营救回卢大人,这镇监之位,定当物归原主!”
屋里这一帮人赶紧嘻嘻哈哈的点头称是。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对对对,没错没错。”
“将军说得对。”
然而心里却都是同一个想法。
卢时元?
谁啊?
不相干的人罢了。
“阿嚏!”
与此同时,东郊附近的一个流民窝棚中。
“大哥。”
马不尿看着坐在地上啃饼干的狗二眼,眼中流露出清澈的愚蠢。
那些只有单程油料的摩托车已经被三斤半领人收走了。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狗二眼稀罕无比的将手里的饼干渣送进嘴里,伸出舌头把手心舔的干干净净,直到手心都被舔反光了,这才看了一眼一旁昏迷的卢时元。
“还能怎么办?
按将军说的办呗!”
说着,他指着地上的卢时元。
“先把他送回将军那去!”
说着,他站起身来,脱下身上那些唬人的衣服,自己拎着他那个汉朝传下来的碗,大大咧咧的往前走去。
后边的众人顿时也有样学样,把卢时元架了起来,放在一旁的担架上,脸上抹上一把臭泥。
一众天残地缺本来就够丑了,这一拿上东西,看着真就跟要饭花子一样。
带着不省人事的卢时元,这群人又大模大样的回到了福兰镇。
这一路,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出来,那个躺在破担架上的人,就是他们的镇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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