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只剩下刘多和李飞。
张永春的目光落在了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刘多身上。
这位厨娘的丈夫,如今也渐渐被张永春用了起来。
刘多有个好处,就是非常会算小账。
可能在大数字统筹上,他相差甚远,但是小账算的那可是太精秒了。
当然,这还要感谢李蔓生。
她要是不往家里缶东西,刘多也没有这历练的机会。
因此,张永春对于李蔓生缶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反正她也就偷点胡椒。
“刘多。”
“哎!东…将军!小的在!”
听到张永春叫他,刘多赶紧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恭敬。
张永春从腰间解下一枚黄铜钥匙,“啪”地一声轻轻放在桌面上。
“这是衙署里库房的钥匙,一共就两把。”
张永春看着他。
“一把在你这,一把在唐夫人那边。”
刘多看着那枚在灯光下泛着幽光的钥匙,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连忙点头:
“是是是,小的省得!省得!
库房重地,小的定当寸步不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嗯,”张永春手指点了点桌面,随后又指着他。
“库房里现在有什么,你心里有数。粮食、布匹、军械、还有…钱满仓送来的那些‘卢大人的遗产’,都在里头。
将来工地上需要的物料支取,各处用度开销,都从这里走。每一笔进出,你都得给我记清楚,账目要清爽,更要管住嘴。
明白吗?”
“明白!明白!”
刘多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脸涨红的就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
“将军放心!
小的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保管把库房看得严严实实!账目记得清清楚楚!
绝不让一只耗子钻进去,也绝不让一个铜板不明不白地流出去!”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掌管巨大财富的威风模样。
张永春心说你只要管好你媳妇,就啥都不用担心了。
看着刘多的样子,张永春点了点头,驴车套上了,也是时候给驴脑袋上套上胡萝卜了。
刘多这种精明市侩的人,你得给点摸得着的东西。
“好好干,干好了。”
张永春嘴角勾起一丝欣赏的笑意。
“等我押了粮食回来,赏你个队正的官当。”
“队…队正?!”
刘多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巨大的惊喜让他差点蹦起来,声音都激动得劈了叉。
“谢将军!谢将军栽培!小的…小的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一定干好!干得漂漂亮亮的!”
好家伙,队正啊!
这可是真正的职位!他也有能传给儿子的东西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队正号服,指挥着十几号人的威风样子,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下去吧,好好干。”
张永春摆摆手。
“哎!哎!小的告退!告退!”
刘多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了出去,嘴里还念念有词“队正…队正…”,那兴奋劲儿,像得知了今晚跟她出去的女神能喝冰可乐还带着充电器一样。
最后,堂内只剩下年轻的李飞。
他努力站得笔直,但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忐忑和期待。
张永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考量,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李飞。”
“东…将军!”
李飞赶紧应声。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管工地吗?”
张永春直接问道,语气平淡。
李飞一愣,下意识地回答:
“因为…因为小的是将军的近人?从何家庄就跟着将军,信得过?”
他努力想表达自己的忠诚。
毕竟要是从唐清婉那边论,张永春是他干爹。
“近人?”
张永春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何诗菱离我够不够近?她就在我身边伺候着,我为什么不让她去管?”
昨晚她还跟我俩再屋里吃夜宵呢!
“呃…”
李飞顿时语塞,脸腾地一下红了。
是啊,按道理,何诗菱才是东家最贴身的人,自己这“近人”的说法,在何诗菱面前确实站不住脚。
看着李飞窘迫的样子,张永春才继续说道:
“我看中你,是因为你还年轻,骨头缝里还带着那股子冲劲儿,还没被这世道磨平了棱角。
你想往上爬,眼睛里还有光。”
李飞猛地抬起头,看着张永春,心脏怦怦直跳。
而对于李飞年轻人,你要谈未来,讲贡献,画一张大饼给他吃。
张永春继续忽悠道:
“我的买卖,只会越做越大。”
张永春的声音带着一种笃定和誘惑。
“将来需要管的事、需要担的担子,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那些老人,像李蔓生和刘多,管好厨房、管好后勤,是他们的本分。
但开疆拓土,需要的是敢打敢拼、能扛得住事、学得进新东西的年轻人。”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李飞:
“你够年轻,脑子也还算活络。
把你放在工地上,不是让你去当监工吆五喝六的。是要你去学!
学怎么统筹物料,学怎么管人用人,学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我画在纸上的东西变成实实在在能用的房屋、工坊、水渠!
吃得了这份苦,担得起这份责,将来才有资格替我管更大的摊子,承担更重要的任务。
懂了吗?”
李飞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张永春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所有的迷茫和渴望!
原来东家不是嫌他年轻,而是看重他的年轻!是要栽培他!是要给他更大的舞台!
这话就跟世子多疾一样。
巨大的激动和责任感让他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挺直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懂了!将军!小的懂了!
您放心!工地上的事,小的豁出命去也给您管好!
一定把您的图纸变成最结实、最好用的东西!小的不怕苦不怕累,一定好好学!
将来…将来为东家开疆拓土,万死不辞!”
看着李飞眼中那重新燃起更加炽热和坚定的光芒,张永春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去吧。”
“是!将军!”
李飞深深一揖,转身离去时,脚步沉稳有力,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疑虑,只剩下昂扬的斗志。
衙署正堂内恢复了安静。张永春靠在椅背上,望着门外渐渐沉下的暮色,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李小棍的悍勇、何木生的沉稳、刘多的市侩精明、李飞的年轻锐气,这一颗颗棋子已在他指尖落下,福兰镇的齿轮,在他离开后,依旧会按照他设定的节奏,严丝合缝地转动下去。
但是,他得留个后手。
“来!”
终于,他一摆手,三斤半咕咚咕咚进来了。
“把这封信,交给镇上的赵举人!”
张永春目光一凝。
卢俊义的事情不是假的。
他可不想自己后院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