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伍俊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对于张永春的话,那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带信的。
普通山货皮货值得动用魏王府金令多要官船?
你够不够油钱啊?
这官船可不是小船,都是数百石的大船,你什么东西要用这么大的船运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面上丝毫不显,立刻拍板:
“小事一桩!
虞候放心,二十艘官船,下官这就安排!
文书勘合,即刻就办!”
反正官船也不是他们的东西,而且就今年这个状况,北方的漕粮肯定会有不少欠收,这官船也估计有不少空闲。
他们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至于合不合规矩这种事,你还是和捧日军的甲胄说去吧。
赵永安见到郭霖俩人都同意了,自己也就没啥好说的。
赶紧安排人去请了发运司的老督管来,三房一起花了红押,典了名册,又匆匆令人从官泊哪里卸了二十艘大船。
一旁的三个商人眼睛都亮了,尤其是马鸢邈。
好家伙,这也太快了!
他本来还以为张永春要交割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位年轻虞候这么有面子。
刚到就把事情办妥了!
而事情敲定,张永春再次起身,显得十分满意:
“如此,多谢二位了。”
他朝侍立一旁的何诗菱微微颔首。
何诗菱会意,立刻转身走到一旁,随后又从三斤半身后捧出两个用红布蒙着的小坛子。
那每个坛子不过巴掌大小,看着却十分雅致。
甚至说是毯子都有些大,看着更像是罐子。
她款步上前,将坛子分别递给郭霖和伍俊军,声音清脆:
“一点北地带来的土产,不成敬意,给二位大人润润喉。”
郭霖和伍俊军连忙双手接过,入手微沉。
那坛子上面虚虚的盖着一层红布。
而隔着红布,他俩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奇异的油脂香味。
“虞候太客气了!”
“多谢!”
两人连声道谢。
一旁的赵永安就当没看见一样。
这也是规矩,前面说过,巡检司是最苦的,甚至靠接押送人来赚外快。
因此这些外来的资财,官面上的其他衙署也是默许的。
人总是要恰饭的嘛!
张永春不再多言,办理文书完了交接,自己则在朱时的护卫下,带着何书萱走向码头边,似乎要去查看船只情况。
而马鸢邈三人见状,也赶紧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郭霖和伍俊军则拿着小坛子,目送张永春走远,这才松了口气,抱着文书和坛子,对视一眼,和赵永安拜别。
俩人回到了骡子车上,一路咣当咣当的,回到了相对安静的巡检司衙署值房内。
而这一关上门,伍俊军脸上的紧张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欣喜神色。
“兄弟,快看看,那位衙内给了咱们什么好东西!”
这可是外快啊!还是一位衙内给的外快。
也不知是胭脂,还是蜜糖。
他把那沉甸甸的小坛子往桌上一顿,带着期待,就跟当初结婚时候揭媳妇的肚兜一样,颤抖着手揭开红布。
然后,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红布掀开,露出了里面凝固的、色泽微黄、如同上好猪板油般的物事。
不是,你说是土产,感情你还真的给土产啊!
你这么大的虞候,又是拿夜行金令吓唬我们,又是假模假式要船的。
感情就给两坛子猪油?
“啧!”
伍俊军撇了撇嘴,用手指沾了一点闻了闻。
没错,是猪油无疑,指尖的那股油脂味更明显了。
只不过这可能是上好的猪油吧,没有闻到猪那股骚臭味,反而有股淡淡的奶香。
他一脸嫌弃地抱怨道:
“这位张虞候,出手倒是大方,可这‘土产’也太实诚了点吧?一坛子猪油?
这玩意儿值当用红布包着?咱们这忙前忙后的,就值两坛猪油?亏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正小心翼翼揭开自己那坛红布的郭霖,在看清坛中之物,并凑近深深一嗅之后,脸色骤然剧变!
这股味道,和他当年去族林中闻到的那股子,好像别无二致!
他不敢相信,赶紧拿手轻轻挑起一点松紧口中。
入口即化的那股奶香味还有顺滑的口感,瞬间让他跟缴了枪一样,哆嗦起来!
一旁的伍俊军见状赶紧安慰他:
“哎呀,不至于,兄弟,就算是猪油也可以拌饭啊...”
“住口!伍老哥!”
却不想,郭霖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猛地一把按住伍俊军还想再戳的手指。
眼睛死死盯着坛子里那凝脂般的膏体,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这…这哪里是什么猪油!是价比黄金的佛门圣品,醍醐啊!”
“醍…醍醐?”
伍俊军懵了,他一个底层吏员出身的老油条,对这名字只停留在传说里。
莫说是醍醐了,哪怕是酥油,他平日里都吃不大起。
所以,他开口就将自己贫困的出身暴露无遗。
“那…那是啥?”
郭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看着那坛醍醐,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和敬畏:
“醍醐!乃牛乳精炼至极的精华!
古书有言,好酥一石,方能出这三四升的醍醐!
这非但本身是延年益寿、滋补圣品,更是佛门供奉的圣物!
唯有宫中府中的贵人、和顶级寺庙才能享用!
其价……根本无法用寻常金银衡量!
我也是小时候随父亲去族林中参加皇典,因为圣恩如海,分到了一块擦着醍醐的胡饼。
可是那块胡饼上的醍醐,也不如这一坛中的香醇!”
说着,他看着手里这小小的坛子。
“光是这一小坛……恐怕就抵得上你我数十年俸禄!
不,可能更多!”
他抬起头,看向码头方向张永春消失的位置,又低头看着桌上那两坛在灯火下泛着温润光泽的“猪油”,喃喃道:
“这位张虞候……好大的手笔!好深的背景!
他运的……恐怕绝非什么‘普通山货皮货’!”
伍俊军看着那坛“猪油”,再听着郭霖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之前的抱怨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的震惊和后怕。
就这一坛东西,就要他数十年的俸禄?
而且,这么珍贵的东西,那位虞候是从哪来的?
“这,这呢!”
21世纪的一间小型乳制品厂的接待室里,厂长热情的伸手拉着海青兰的手。
“海董事长!”
“真是感谢您支持民族企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