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张永春的话,陈鹏没理解什么意思。
南梁?
南梁不是被北朝压制,最后被陈朝了吗?
而张永春见到陈鹏很显然不理解自己的梗,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清澈的愚蠢,干脆也不打算继续逗他。
“你可好些了吗?”
一边说,张永春一边摆手让一旁的茶博士过来将陈鹏扶起来。
在茶博士的搀扶下,陈鹏挣扎着坐起身,对着站在身前的张永春深深一揖,声音虚弱却充满感激:
“学生陈鹏,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若非恩公援手,学生今日恐命丧于此了。”
他晕在官道上,若是遇见急车快马,他怕是被踏死也是活该。
而张永春见他行礼,也没侧身避开,受了他一全礼。
毕竟确实是自己救了他,这礼受的心安理得。
同时又伸手虚扶了一下,语气随意中带着点真诚:
“举手之劳,当不得救命之恩。醒了就好。”
他墨镜后的目光打量着陈鹏。
“这位郎君,我管你身上儒衫裹身,不似是灾民。
你是哪里人?怎会饿晕在这官道旁?”
陈鹏身上这身儒衫虽然看着跟老小区的防盗门一样,上上下下全都是小广告一样的补丁,但是看得出来,是用心洗过的。
而且补丁也是细细的选了差不多的颜色用心补起来的,可以看出来这不是个落难之人。
而陈鹏脸上泛起窘迫的红晕,低声答道:
“回恩公,学生乃是卫州本地人士,家在城西三十里外的陈家坳。如今在卫州书院进学。
今日,今日学生本是进城买墨块的。”
说到这,他又下意识地又摸了摸怀里那几块劣墨。
感觉到怀里的那几块墨块没有碎裂,这才长出一口气。
这些墨不仅是他的学资,更是他的希望啊。
收回了时候,他脸色一红,目光中夹杂着羞赧。
“至于为何会晕倒在这里,只因回书院的路上,不慎踢到了路上的石子,眼前一黑就,就摔倒了。”
他省略了在字纸店受辱和强忍饥饿的细节,只觉更加难堪。
“并非是饿晕,实在是跌,跌..”
越是穷困的学生,就越在乎自己的面子。
毕竟他们除了这一张面子和一身风骨之外,剩下的东西风一吹都穷的叮当乱响了。
然而话音还没落呢,一阵响亮的“咕噜咕噜”声极其不合时宜地从陈鹏腹中传来。
这声音在这安静的茶棚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鹏的脸瞬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呀,有辱斯文啊!
而张永春像是没听见那尴尬的腹鸣,或者说毫不在意。
眼前这小子肚子饿这点动静,比起三斤半来那真是跟个孩子一样。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语气自然地说道:
“正好天交正午,该用饭了。
陈学郎若是不嫌弃我这粗陋饭食,不如一起用些?
吃饱了才有力气回书院。”
“不不不!”
陈鹏慌忙摆手,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倒不是他不是嗟来之食,实在是不好意思。
人家刚救了自己,自己还要吃人家的。
他虽然穷,但是穷的也有骨气啊!
“学生岂敢叨扰恩公!学生已无大碍,这就……”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刚一站直身体,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眼前发黑再次袭来。
这双腿一软,又重重地跌坐回板凳上,额头瞬间冒出一层虚汗。
一旁的茶棚老板看得直摇头,忍不住插嘴道:
“哎呀,你这后生,好不晓事!
看你这脸色,蜡黄蜡黄的,走路都打晃,分明是饿狠了!
再不吃点东西垫垫,别说回书院了,怕是走不出二里地又得倒喽!
这位爷是好心,你还推辞什么!
你这条命都是人家救回来的!”
哎呀,这老板会说话啊。
张永春悄悄给老板点了个赞,又看着陈鹏那虚弱又倔强的样子,心中了然,再次开口。
不过,这次他的语气就带上了点不容推拒的意味,也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不必推辞了。说起来,我此来卫州,正是要去拜访贵书院的山长。
正愁不识路径,也无人引荐。
陈学郎既是书院学生,这顿饭,就当是请你做我的向导,带我去书院拜会叶山长,如何?”
听到张永春要去拜会山长,陈鹏精神一振。
莫非这位年轻的恩公竟然认识山长?还要去拜访?
这让他心中的戒备和推拒之意顿时消减了大半。
能为山长的客人引路,这顿饭似乎也就不那么“嗟来之食”了。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抵不过腹中的绞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红着脸,声音细若蚊呐地应道:
“既……既是恩公要去拜会山长,学生自当效劳。如此……学生就厚颜领受了。多谢恩公!”
张永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对茶棚老板道:
“老板,把东西取出来吧。”
“好嘞!爷您稍等!”
茶棚老板脸上堆满笑容,应得格外响亮。
他之所以刚才站出来帮腔,也是因为刚才得了张永春随从的吩咐和赏钱。
而他也按照吩咐,早已准备好了张永春要的东西。
只见他快步走到一旁煮着开水的大锅里,拿过一旁的竹夹子从锅里夹出几个巴掌大小、闪着银光的、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小方块铁罐子。
这从未见过的奇异物件,在简陋的茶棚里显得格格不入。
老板恭敬地将几个银色小罐子装在盘子里,放在陈鹏身前的简陋木桌上。
张永春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轻松:“陈学郎,请用。”
陈鹏看着桌上那几个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冷光的奇怪“饭食”,彻底懵了。
这……这是什么?怎么吃?
既无碗筷,也不像是炊饼馍馍。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完全无从下手。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其中一个银色金属罐子,触感坚硬冰冷,还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而且,还很烫手
“恩公……这……这是何物?学生……学生愚钝,不知该如何……”
陈鹏窘迫得耳根都红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食物”。
张永春淡淡一笑,一招手。
“诗菱,过来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