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这个一几乎感觉不出来摇晃的轿子,直到其极其平稳地停下时,都稳得离谱。
甚至让习惯了宫轿轻微晃动的柴韵谣,都一时未察觉已抵达目的地。
还是翠翎在一旁轻声禀报,她才恍然。
哦,已经结束了啊!
这时,一旁的何书萱赶紧上前,轻轻地掀开轿帘:
“郡主,请。”
柴韵谣俯身而出,双脚落在坚实平整的地面上。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自己平常所见到的那些朱门高户啊,奢华气派的门楼。
反而是一处看似低调、实则占地极广的庄园入口。
为啥说他占地极广呢,主要是门口的东西太大了。
张永春这庄园的设计用的是现代图纸,自然也是现代风格,相较于古代自然内敛很多。
门庭设计简洁,线条利落,就是乡下农家院随处可见的黑铁格栅大门,只不过在上面的花纹上繁复了一些。
而在她看来,处处都透着一种与她所熟知的所有建筑风格都迥异的秩序感。
说人话就是简单利索。
若或是门口最扎眼的,却还是莫过于门口那两只硕 大无朋、雕工却并非传统瑞兽样式的石狮子。
这两只石狮子并没有用寻常的板牙,反而用的也是带着某种写实凶猛意味的半尖半钝的一口牙齿。
看的柴韵谣一愣,总觉得这俩狮子好像在哪见过,而且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在哪见过呢?好像不久之前还见过呢,就在手上来的……
张永春早已候在门内和石狮子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看这个那个阴阳人一样。
这边见到一个漂亮小姑娘下轿,立刻快步上前,依礼躬身:
“北路县子张永春,恭迎铃安郡主大驾。
郡主玉趾亲临,敝庄蓬荜生辉。”
别看他态度恭敬,言语周到,但那挺直的腰板和平静的目光,却无半分谄媚卑怯之色。
完全想不到昨天这小子还抱着老登大腿哭鸡鸟嚎呢。
而柴韵谣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周遭,心里惊诧。
自己脚下的道路异常平整光滑,材质也非石非土,颜色均匀。
而通过大开的中门,看得到那远处隐约可见造型奇特、绝非灯笼的立杆。
更别说这都是秋天了,眼看要入冬,可是她目光所及的地方,那地方的花草竟然规划得整齐划一。
还有许多花草品种她竟从未见过。
当然,这些东西,但凡见过现代一个小区的老年活动公园都不会觉得惊讶。
但是她毕竟没见过。
小郡主心中惊疑渐起,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慵懒矜贵的模样,淡淡颔首:
“张县子这处别业,倒是……别致得很。
看来本宫今日,确是没白来。”
听得张永春心里有点不对劲。
这小丫头这年纪看起来也就比何诗菱能大个一两岁,可是一张嘴却动不动就本宫本宫的。
听上去有一种雌小鬼的美,让人想狠狠……
你们自己说,别玩坏了就行啊!
因此张永春闻言也不说啥,只是微微一笑,侧身做出引路姿态:
“郡主谬赞了。
我仅仅胡乱收拾了一下,弄些方便生活的小玩意儿。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奇技淫巧,实在不堪入郡主慧眼。
郡主,请——”
人家都给你台阶了,柴韵谣也只能轻移莲步,随着张永春向庄内走去。
而越是深入,她内心的震动便越是难以抑制。
走到里面,她才发现,这里面方子的通透明亮远超想象。
眼见之处,那其中的一间屋舍上,竟开着一闪巨大的窗户!
而其上镶嵌的“琉璃”,竟然也是异常清澈!
那窗户上看不见任何杂质,将天光毫无保留地引入室内,与当下普通宅邸纸糊窗格的昏暗截然不同。
看的柴韵谣都在吃惊。
“这等豪奢的琉璃屏,一块到底要多少钱?”
大周不是没有琉璃,相对的,琉璃业还极为发达。
但也正因如此,导致柴韵谣很清楚,这等清澈无色的琉璃,纵使一块都价值百贯。
更别说这上面还一共贴了整整六大块,将一扇窗子全贴满了。
张永春看了一眼这个从进来开始就盯着玻璃窗看了好几眼的郡主,赶紧引她至厅堂上座。
他怕再看一回,这小丫头眼睛就镶到玻璃上了。
跟着张永春来到厅堂,柴韵谣坐下,却发现这里摆放的座椅同样舒适异常。
而此时何诗菱早已安静侍立一旁,与收拾好的妹妹何书萱一同奉上香茗。
张永春则是亲自取过一个小巧精美的琉璃壶,放在一旁那个奇特的小炉子上点燃。
柴韵谣一愣,没想到这位县男竟是在亲自煮水沏茶。
“郡主请用茶,庄野之地,唯有粗茶待客,还望郡主勿怪。”
张永春语气谦逊,说着将茶水递了过去。
当然,哄柴韵谣这种见过世面的人,自然就不能用普通的茶了。
所以,张永春祭出了绝招。
“酥茶?”
柴韵谣接过茶盏,看着里面的褐色茶汤有些惊讶。
这杯子触手温润,里面的茶水也是茶香清冽,自然是极品。
只是没想到,这位县男竟然是个喜欢喝酥茶的。
这天下清贵不都应该是喝点茶或者是清茶么?
她压下心头万千疑问,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阿萨姆。
顿时,糖加上香精还有奶精三合一的味道瞬间把这个只喝过点茶的小丫头那可怜的味蕾给俘虏了。
三位大只佬惨无人道的开始对小丫头的味蕾进行不断地施暴,让柴韵谣只觉得口腔都在爆炸。
毕竟哪怕是后世超长待机的带英女皇,也少不了这一口奶茶。
柴韵谣瞬间只有一个想法。
得想个办法把他做酥茶的方子要过来!
放下喝的干净的杯子,柴韵谣压下还想再来一杯的冲动,开口语气带着探究:
“张县子这田庄,豪阔闲适,处处匠心,确是令人大开眼界。不过……”
说到这,她话语微顿,目光锐利了几分,做起了谜语人。
“本宫倒是有一问。
这门口的‘皇庄’二字,分量极重。
陛下日理万机,固然无暇亲至。
但张县子以此命名,是否……有所逾矩呢?
这‘皇’字,可是能轻用的?”
小丫头一眯眼睛,又指了指那门口的龙旗。
“还有这张龙旗,不知张县子可知道……
这龙,可是帝王之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