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兰镇内,“清润水行”的汤池里水汽氤氲,温暖如春。
作为福兰镇唯一的大澡堂子,这里的生意自然是……
门可罗雀。
毕竟普通老百姓不洗澡也死不了,有那些钱,他们更愿意留着买些好东西吃。
但是就算是这样,这澡堂子依然不缺营业额。
因为有大头顶着。
赵举人将整个身子浸在温热干净的池水中,只露出个脑袋,满足地长叹一声:
“啧啧,这清润水行的汤池,真是与别处不同。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这水温始终恰到好处,水质也清冽,怎么泡都觉得筋骨松快,通体舒泰。”
而一旁的李员外靠在池壁光滑的大理石上,眯着眼接话道:
“白林兄所言极是。
在家中,纵是在家中用上好的柏木浴桶,让仆役精心伺候,也寻不着这般自在舒坦的感觉。
此处……妙不可言啊。”
一旁挺着个大肚腩跟头糖蒜一样浮在水上的王掌柜闻言,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
掀起水花把小蚕蛹隐藏起来的同时,开口苦笑道:
“两位尚且如此。
若似我这等身躯,若是在家中沐浴,非得七八个健壮仆妇小厮前前后后忙碌不可。
那费水费力还折腾人,哪有这般惬意?”
李员外瞥了他一眼,打趣道:
“那你还在家中折腾什么?
每日来此不就好了?
这地方又舒坦,又闲适,花费也不算高昂。
你那米铺的买卖,交给可靠掌柜打理便是,何须事事亲力亲为?
留在这里泡泡汤,岂不美哉?”
王掌柜摆了摆肉乎乎的手,叹气道:
“李兄啊,我可不像你,家里的田庄地产都是祖上传下的,年年有出息,自然清闲。
我那米铺,账目往来、粮食进出,若不亲自盯着,天知道底下那些伙计会给你捅出什么篓子来!
哎,真是操不完的心。”
赵举人闻言,捋着胡须笑道:
“王掌柜,就算你这般日夜操心,可老夫瞧着,你这福态……似乎也不见清减啊?”
三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
王掌柜自嘲地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无奈道:
“白林先生您就别取笑我了,我也想清减些啊!
可这身肉,它……它都是福气,赖着不走了,我也没法子!”
李员外笑着补充道:
“白林先生您还不知道吧?
这家伙前阵子因为主动献出一大批粮食,支持镇内修葺道路、整治沟渠,可是被镇监府特地褒奖,赐了个‘市课郎’的散官衔头呢!”
赵举人闻言,故作惊讶地拱了拱手:
“哦?竟有此事?
失敬失敬,那以后看来老夫也要改口,称一声‘王郎君’了!”
嘴上这么说,赵举人心里却是一恨。
作为一个做梦都向往上爬的人,赵举人一直很努力的完成着张永春的任务。
监视镇内的动向。
为的就是等张永春回来了,完成对他的承诺,授他一个主簿。
但是等啊等,越等张永春的官越大。
他也就越等越着急。
而且眼看几个同伴赚钱的赚钱,升官的升官。
他连个蛋都没生。
就很闹心。
不过想在也没办法,他也只能盼着张永春回来。
嗯,其实要是说,他比唐清婉还殷切呢。
唠了几句,三人又是一阵轻松的笑声在汤池间回荡。
就在这时,更衣室外传来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
“三位贵人,打扰了,还请出来一趟,小人有要事告知。”
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李员外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习惯性地哼了一声:
“哼!何等小厮,忒也无礼,不知我等正在沐浴么?”
赵举人却赶紧摆手制止,压低声音道:
“哎呦,李兄慎言!
收声!
你忘了这是谁的产业了?这可是张将军的买卖!”
此言一出,李员外和王掌柜顿时神色一凛,那点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对对对,这时将军的产业,不能瞎说。
三人不敢怠慢,连忙从池中起身,草草擦拭后穿上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门外,一名水行的伙计正躬身等候,见他们出来,连忙赔着笑脸道:
“三位贵人,实在对不住,今日水行要提前打烊了。
我等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还请三位贵人见谅,改日再来,定然给您几位赔罪。”
赵举人闻言,眉头微蹙,疑惑道:
“提前打烊?平日不都是要到戌时晚刻才闭门谢客么?
今日为何这般早?莫非是……”
那伙计脸上带着跟钓鱼佬上鲢鳙了一样压抑不住的兴奋,声音都带着激动:
“回贵人的话,是因为……因为我们东家、我们掌柜的回来了!我等都要去迎接!”
“东家?掌柜?”
赵举人先是一愣,随后喝骂道:
“胡说八道!谁不知这‘清润水行’乃至镇上诸多产业,背后皆是张将军的……”
说到这,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声音不自觉地压低:“莫非……莫非是将军……将军回来了吗?!”
那伙计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彻底绽开,声音洪亮地确认:
“是!就是将军!张将军回来了!车驾已经到镇口了!”
“将军真回来了?!”
赵举人、李员外、王掌柜三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惊喜和一丝慌乱。
“快!快走!”
“衣服!衣服穿好!”
三人也顾不上什么仪态风度了,手忙脚乱地拿出衣服,往身上一套,头发也不擦,就系好衣带。
仨人顶着一脑袋水鸡子一样的发型,甚至连冠带都来不及仔细梳理,便如同脚下生风一般窜了出去。
仨人急匆匆地冲出清润水行的大门,融入了外面那早已沸腾的人潮,朝着镇口的方向奋力挤去。
然而,等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镇口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只见人群的最前方,一个挺拔的身影端坐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
那人身披亮银锁子甲,头戴银盔,红色的盔缨在风中轻轻摇曳。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
他正微笑着,朝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激动万分的百姓们挥手致意。
而他身下,是无数仰起的、充满崇敬与喜悦的脸庞,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层层涌来,汇聚成两个最简单却最真挚的字眼,响彻了整个福兰镇的上空:
“将军!”
“将军!!”
“将军——!!!”
张永春此时才算知道了,为什么那位喜欢经常出席活动。
这种山呼海啸的喝彩声。
真的是毒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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