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婉抱着他的脑袋,终于心里被彻底触动了。
张永春愿意帮他报仇。
这可不是一般的仇怨啊!
“夫君……”
她轻唤一声,声音有些哽咽,将脸更深地埋进他颈窝,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我信你。
只是……那毕竟是辽国宫廷倾轧,涉及……”
她的话没说完,被张永春更紧的拥抱打断。
“涉及什么都好。”
这功夫老爷们可不能缩回去,男人不给媳妇撑腰,容易搞出来产中抑郁的。
因此,张永春的声音沉静有力,伸出手掌一下下抚着她的背。
“夫人只需记得,自我张永春到这福兰镇以来,凡是我决心要做的,掰着手指头数数,可有哪一件落了空?
说要收拾那群商户,他们现在可还敢聒噪?
说要筑城囤粮,这福兰镇如今是什么气象?
说要赚他西夏的银子,那密桑是不是捧着金银求上门?”
他顿了顿,低下头,鼻尖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
“再说了,连你这辽国最尊贵的金兰公主,不也被我‘赚’到手了,还揣上了我的崽子?
你夫君我,或许别的不太行,但说到做到这点,还算有几分斤两。”
唐清婉被他这番“自夸”逗得破涕为笑,握拳轻捶了他一下:
“没羞没臊,哪有拿自己夫人孩子这般比喻的。”
“实话嘛。”
张永春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再说了,夫人,你肚子里这个,可不只是我张永春的儿子。
他流着一半辽国最尊贵的血,论起来,该叫辽国大王一声舅舅吧?
将来,他可是有资格去争那辽国帝位的人。
我这当爹的,怎么能不替他铺好路,带着他风风光光地‘认祖归宗’呢?
我老张家的种,走到哪儿都得是顶天立地的!”
唐清婉听他说到“争辽国帝位”,神色微微一凝,眼中掠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痛楚,有恨意,也有一丝几乎被岁月磨灭的、属于王室女儿的野心火光。
哎,不了解的,你就去看看你妈每个月初找你爸要工资的样子。
就那样的。
要是你家里你爹管账,那顺便帮我问问老爷子咋这么硬气的,给我传授点经验。
话说回来,唐清婉沉默片刻,才轻轻摇头,语气带着看透世情的苍凉与一丝自嘲:
“什么认祖归宗……他姥爷一家,早就……都没了。
如今辽国王帐里坐着的那位,与我不共戴天。
我这孩子回去,哪里是认祖归宗?
怕是只能去抱着冷冰冰的坟头,告诉他,这里面躺着的,才是你真正的亲人。”
她说得平静,可那平静之下是多年积压的血海深仇。
张永春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细微颤抖。
他更用力地拥紧她,将她的手掌完全包裹在自己掌中,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过去。
“没关系。”
“坟头也好,茔冢也罢,哪怕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
他低头,凝视着唐清婉泛红的眼圈,一字一句,说得句句清晰:
“我终究,是要带着你和孩子,去亲眼见见我那位素未谋面的老丈人的。
去他坟前敬一杯酒,磕几个头。
谢谢他老人家,生养了这么好一个女儿,跨越千山万水,历尽劫波,最终送到了我张永春的身边。
这份恩情,我得谢。
这份仇也得报。”
唐清婉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回抱住张永春。
这个男人,他懂她的痛,承她的恨,许她的未来,甚至将她视若珍宝的亲人,也郑重地纳入自己必须敬谢和守护的范围。
她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哭了片刻,才慢慢平复下来。
抬起头,用微红的眼睛看着他,忽然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轻声道:
“夫君,既然如此……那这次入了京,述职之后,你就把诗菱……正式纳进房里吧。”
张永春闻言一愣,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家善妒的公主夫人,竟然主动给我纳妾?
不怕我有了新人忘旧人,冷落了你和肚里的孩儿?”
唐清婉白了他一眼,那风情不减当年,反而又多了几分:
“吃醋啊,怎么会不吃醋?
一想到你这没脸没皮的,要去碰别的女子,我心里就跟针扎似的。”
她说着,语气却渐渐认真起来。
“可那又能如何呢?
我如今怀着身子,头三个月最是要紧,后面月份大了,更是诸多不便……
我伺候不了你,你这人……又那般……凶恶,不知节制。”
她脸红了红,继续道:
“何家一家上下,自你起势前就跟了你,何木生忠心耿耿,何诗菱那丫头也……对你一片痴心。
本来服侍得也算尽心尽力,你总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一颗定心丸。
这次进京,正好是个机会,给她一个名分,也显得你重情重义,不忘旧人。
再者说……”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我毕竟是辽国公主的身份,将来若真……真有什么变故,多一个知根知底、与你我绑在一处的自己人在身边,也是好的。
诗菱性子柔顺,不是那等会兴风作浪的。”
张永春静静地听着,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他抬手,轻轻梳理着唐清婉如瀑的青丝,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半晌,他才低叹一声,将她重新搂紧:
“夫人啊夫人……原本我觉得,能在这茫茫乱世遇到你,与你结为夫妻,已是老天爷开眼,许是我前生积了德,修来的缘分。”
他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而真挚:
“现在我才明白,何止是前生有缘……这分明是我张永春,三生有幸。”
唐清婉依偎着他,感受着他话语里的珍视,心中最后一丝因纳妾而生的酸涩,也被这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冲淡了。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张永春忽然“嘿嘿”低笑起来,那笑声里带上了熟悉的、让她脸红心跳的促狭。
张永春每次告诉他整点不一样的,就会这么笑。
“不过,夫人啊。”
他凑到她耳边,热气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你方才有句话,可说错了。”
唐清婉被他弄得痒痒的,侧头躲了躲,疑惑道:
“我说错什么了?”
张永春的手不知何时已滑到她腰间,不轻不重地搂着,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眼中跳跃的火焰,压低嗓音,带着十足的坏笑:
“你说‘怀着孕,敦伦不成’……这话可不全对。
敦伦大事,确需谨慎,暂避锋芒。但这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嘛,嘿嘿。
为夫博览群书,可是知道,总有别的……‘曲径通幽’之法,既能慰藉相思,又不伤及我儿分毫……”
他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唐清婉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颊“腾”地烧红一片,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羞得抬手就要打他:
“你!你这人……整日里看的都是些什么歪书!
没个正经!”
张永春笑着捉住她的手,顺势站起身,走到门边,“咔哒”一声,将门栓轻轻落下。
“夫人,今日 你既提起纳妾之事,为夫心中感动,无以复加……
可总得先好好‘答谢’夫人这番深明大义、醋海泛舟仍为我筹谋的深情厚意才是。”
说着,他在唐清婉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放心,为夫自有分寸,定会小心再小心……
今日,就容为夫好生伺候夫人一回。
我也学学那解语花,做一回夫人膝下听话的……‘哈巴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