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人把这些一个个兴奋莫名就跟嗑嗨了一样的黄巾力士们捆好了待下去,张永春揉了揉脑袋。
给一脸欢喜的完颜铁哥发了一瓶某小白让他能醉过去,张永春转身回帐。
来到帐 篷门口,张永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掀开厚重的皮帘走进主帐。
但是很可惜,他这招依然没有瞒过唐清婉。
大凉粉,不对,大娘子这时候正斜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手里拿着按摩锤在那敲腿呢。
这边见张永春进来,她放下木槌,一双妙目在他脸上流转片刻。
别看这俩人虽然到现在正式那啥才俩月,但是在多次的深入浅出的交往中,唐清婉和张永春早就建立了不一般的默契。
俩人属于你知我长短,我知你咸淡的那种关系,早就知根知底了。
一看张永春进来的时候没有趁机盯着自己的枣馒头看,唐清婉就知道肯定有事。
直起身来,唐清婉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关切道:
“郎君回来了?
这外头可是有什么棘手之事么?
我看你神色,似乎不太对劲啊。”
张永春也不想让怀孕的妻子担忧,尤其是现在得知了那等阴险算计之后。
如果唐清婉是个傻子,智商都往枣馒头里走的那种,他倒不用担心。
但是闹心就闹心在唐清婉是个聪明人,脑子和癞子双向发展。
要是告诉她的话,谁知道这娘们会不会胡思乱想。
于是,他走到榻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伸手想去抚平她微蹙的眉心。
“没事,夫人多心了。
不过是些不开眼的毛贼滋扰,已经处置了。
你安心养胎便是,不必为我 操心。”
唐清婉却不为所动,直接躲开了张永春的手。
随后,她忽然眉头一皱,伸手捂住小 腹,口中“哎呦”一声,躺在了床上。
一块身子也微微蜷缩起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嘶……肚子……肚子忽然有些疼。
好像……好像你儿子在肚子里不老实,踢我呢……”
张永春心说但凡我不知道点生理常识,我都被你唬了。
这老娘们怎么还挟天子以令太上皇呢?
他赶紧一躬身,啪一下把凉粉墩子拍的颤悠了几下。
现在唐清婉的配方也改进了,早些天还是豌豆凉粉,滑溜震手。
现在已经进化成土豆两份,黏糊绵密了。
伸手指着唐清婉依旧平坦的小 腹,张永春摇头道:
“我的好夫人,你就别闹了。
医官说了,这才将将两个月,孩儿还没成形呢,哪里就会踢你了?你呀……”
唐清婉闻言,立刻松开了捂肚子的手,脸上那点痛苦神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的张永春都感叹了一句,心说这娘们变如脸的技术又精进了。
而唐清婉抬起头后,便似笑非笑地睨着张永春,眸光流转道:
“哦?原来郎君也知道,咱们儿子至今还没成形啊?”
说着,她伸手按住张永春的手,摸在自己的肚子上。
“那你还在怕什么?
怕吓着我,还是怕我胡思乱想?
郎君,夫妻本为一体,祸福与共。
有什么事,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了,咱们一起想法子,不比你自己闷在心里,让我干看着着急强?”
张永春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看着妻子那副你不说我就继续演的笃定模样,心中竟莫名松缓了些许。
这就是事业型妻子和花瓶型妻子的区别啊。
好好,他媳妇两者皆有。
他叹了口气,在榻边坐下,握住了唐清婉微凉的手。
“罢了罢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张永春叹了口气。
“都说‘一孕傻三年’,怎么到了夫人这儿,不但不傻,这脑子反倒越发灵光通透,连为夫这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了。”
唐清婉反手握紧他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夫妻间有些时候,这些小动作反而能安抚情绪。
所以下回你媳妇再打你,不妨试试直接抱起来舔她脚叫妈妈。
学啊,这都是文化。
“少贫嘴吧,你这贼汉子。
说吧,到底何事让你如此烦忧?
方才外面动静我都听见了,绝对不小,完颜铁哥他们拦住的,恐怕不是寻常毛贼吧?”
张永春神色重新严肃起来,他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将方才营外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唐清婉讲述了一遍。
末了,他沉声道:
“夫人,这时有人假借我的名号,在陈州聚众起事,图谋不轨。
这绝非巧合,而是处心积虑的陷害!
置办此事之人,欲将我置于死地啊!”
唐清婉静静地听着,脸上初时的轻松调侃之色渐渐褪去。
她是从权利倾轧里出来的,这点弯弯绕自然明白。
但是理性的人就这点好,唐清婉没有立刻表现出惊慌或愤怒,而是微微垂下眼帘,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才抬起眼,看向张永春问道:
“郎君,对于此事,你心中作何想法?
又打算如何应对?”
张永春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还能如何想,我又不是瞎子。
这无非是朝中或地方的某些魑魅魍魉,见我这些时日风头稍劲,又即将回京,便想出这等毒计。
而正好,这些反贼又扯着我的虎皮做大旗,行那造反之事。
别管事成或事败,无论哪种结果,我这天公将军的本尊都难逃干系!
轻则夺职下狱,重则满门抄斩!
其心可诛!”
张永春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沐亭这老狗真是啥招都能用出来。
而唐清婉也点了点头,认同他的判断。
“郎君所言不错,这确是一招借刀杀人毒计。”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身体稍稍坐直,把身子往张永春身边一靠。
“郎君,你方才说,他们是想扯虎皮做大旗?”
“正是。”
“可他们忽略了一点,或者说,他们赌错了最重要的一点。”
唐清婉的唇角一勾,伸手拉住张永春的手画着圈圈。
“他们要扯的这张虎皮,必须是死虎才行。
可是郎君你,这只虎,非但没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就在此地,爪牙锋利,气势正盛!”
唐清婉继续道:
“他们假冒你的名号,蛊惑人心,聚拢信众。
这固然是陷害,但反过来想,这何尝不是将一股现成的、打着你张永春旗号的力量,送到了你的面前?”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张永春:“郎君何不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张永春眉头紧锁,看着自己这个看出殡不嫌殡大的娘们。
“对!”
唐清婉语气肯定,眼睛里都冒光了。
这娘们一看就不像好人啊。
“他们不是奉天公将军张永春为主吗?
那你这位正牌的天公将军,为何不能亲自出面,去收服这些迷途的信众?
以你黜置使、东军副都统的堂堂正正之身,揭穿这等冒名顶替者的谎言。
如此一来,不就能将这股已经被煽动起来的力量,化害为利,纳为己用了么!”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眼中光彩愈盛。
看的张永春都有些后怕,这娘们咋还有点战狂的本色呢?
“你想想,陈州是什么地方?
这可是京畿腹地,咽喉要害之地啊!
若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掌控这样一股潜势力,哪怕只是部分影响,其战略价值,何止十万雄兵?
进,可作奇兵耳目;退,可为缓冲屏障。
将来无论朝局如何变幻,你我手中都能多一张分量极重的底牌!
这多好啊!”
张永春看着唐清婉,叹了口气,反手捉住老娘们不安分的小手。
“夫人啊,谈何容易啊!
此事非同小可,操作起来千难万险。
其一,我马上要进京述职,无法在此久留,亲自处理。
其二,此事需极度隐秘,派去的人必须绝对可靠,且要有足够的机变和手腕才能行。
此人要能在龙蛇混杂、危机四伏的陈州,周旋于冒名者、信众、官府之中。
说不好,还要与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之间厮打斗。
一个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我身边这几头蒜里,眼下并无完全合适的人选去办这等机密大事啊。”
这也是张永春最闹心的。
他能看不出来这是个机会吗,问题是真的没人啊!
他手下这帮人,真正有文化的就一个郭露之。
你让翰林学士去搞邪教?
郭恩能把自己吊起来打你信吗?
然而,唐清婉却轻轻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鼻尖,语气轻快却不容置疑:
“夫君,你怎么把我给忘了?”
“嗯?”
张永春一时没反应过来。
“妾身虽是一介女流,不及郎君这般运筹帷幄,心思缜密。”
唐清婉微微扬起下巴,那股属于辽国公主的骄傲与自信自然流露出来。
贵气这东西,出生要是有就有,后天是很难养成的。
很巧,唐清婉就有。
“但若论起心思缜密、临机应变,妾身自问,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说做个天公将军,做个天妃,我还是够格的。”
“天妃?!”
张永春吓了一跳,差点从榻边跳起来,连连摆手。
这娘们就不能安分点吗,你就不能跟其他小说一样,当个花瓶没事做做我的揉边骑吗?
咋总想着搞事业呢?
“不可!万万不可!
夫人,你莫要胡闹!
你现在怀有身孕,本就是一身两命!
我怎能让你去冒这等奇险?那陈州如今是何等局面?
乱兵、流民、阴谋者比比皆是,本就龙潭虎穴一般!
不行!绝对不行!”
而他的反应也在唐清婉意料之中。
唐大凉粉没有争辩,只是收敛了笑容,饭握住张永春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的手,一字一句道:
“夫君,我也说过了,夫妻本就一体。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的难处,便是我的难处。
如今有人设下如此毒计要害你,我怎能坐视不理,安心在这暖帐之中养胎?”
她顿了顿,拉住张永春的手,握住自己的良心。
“况且,你也说了,此事必须由心腹之人、聪慧之辈去做。
如今,环顾你身边,论亲厚可靠,论智谋胆识,论身份地位足以镇住场面、且能与你完美配合演这出戏码的……除了我,还有谁更合适?”
“何木生忠勇但欠机变;三斤半武力有余而头脑欠缺。
白牛白豆等人更非此道人选。
至于其他……”
说到这,她摇摇头。
“此事关乎你我身家性命乃至未来大业,非至亲至信不可托付!”
看着张永春依旧写满拒绝的脸,唐清婉轻轻抚上自己的小 腹,声音柔和下来:
“郎君不必过于担忧我的安危。
我并非要孤身一人闯入龙潭虎穴。
你此次进京,麾下兵马众多,分我一半精锐即可。
完颜赫真兄弟的女真骑兵彪悍善战,可作奇兵震慑。
何家庄子弟的捧日军纪律严明,可为中坚。
再配以盐铺伙计那些机灵的探子、还有那些可靠的医官仆役……有这支力量在手,妾身便有足够的底气去陈州周旋。”
她目光望向帐外,语气斩钉截铁:
“这陈州,无论是为了破解眼前的危局,还是为了你我将来的谋划,妾身都定然要去走这一遭的!”
“夫君。”
说着她转回头,凝视着张永春的眼睛。
“你就信我这一次。
让我为你,也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去争这一线生机,搏一个更好的未来!”
“若是此事成了,无多有少,于夫君也有帮助。
若是此事不成,那夫君本就要亡于九泉之下,到时候,我等一家团聚,那不好吗。”
此话说完,帐内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噼啪作响。
张永春望着妻子那坚定而充满智慧(搞事)光芒的脸庞,心中翻江倒海。
理智告诉他,这太冒险了,他绝不能答应。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真的没有一个人合适。
确实,要找一个人,又能有威望,又能震慑别人,脑袋还灵,最关键还不会背叛自己的人,这样的人太难了。
哎,等会。
张永春突然眼睛一眯。
不对啊!
我有这样的人啊!
“夫人!”
张永春脑袋里闪过一个身影,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拉住唐清婉,狠狠地嘬了一口。
这一口嘬的何书萱看着都牙疼。
叭!
“多谢夫人教导!”
分开嘴唇,张永春看着一脸懵等嘴唇通红的唐清婉,哈哈大笑。
“此人选,我已经有了!”
唐清婉都懵了。
“谁啊?”
你这家伙,难道瞒着我养小的了?
带着这种心思,唐清婉一直忍到了第二天。
然后,他就看到了张永春兴致勃勃的,带进来了一个和尚。
唐清婉:???
你这家伙,玩的这么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