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刚子浸淫曲艺半辈子,对语言节奏,人物塑造的敏感度刻进了骨子里!
他一眼就看出,这视频中的表演,藏着精妙的喜剧结构和浑然天成的节奏感!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精准地踩在笑点上!
这感觉……太熟悉了!
这就是他郭刚子追寻了一辈子的同道中人!
他漂泊半生,也就只结识了两位——他的搭档谦大爷,和他的徒弟二奎!
谦大爷这两日身体抱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抽多了,有点咳嗽……
所以只有郭刚子自己带着徒弟二奎到处跑着场子!
本来他以为——这世上没有几个和他一样,坚持做喜剧的人了!
没想到,今儿在视频里,就看到了几位!
而且还是高手!非常高的高手!
“这……这是……!”
“他叫赵黑土!来自东北黑土地!和您一样,守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老百姓自己的乐呵!”
“他带着他的老搭档,现在就在星城!就在我们《快乐喜剧人》的排练场!”
“他缺一个对手!缺一个能跟他掰掰腕子,看看谁更能把生活里的酸甜苦辣化成舞台上最响的包袱的对手!”
何晟目光如炬,死死锁定郭刚子眼中那越来越盛的火焰!
“郭刚子!你肚子里的玩意儿,你这张嘴!难道就准备一辈子窝在这耗子洞里,让王胖子这种人糟践?!”
“跟我走!”
“去星城!去《快乐喜剧人》!”
“让全华夏的老少爷们儿都看看!”
“看看津门的爷们儿!是怎么用一张嘴,把人生百味化成满堂喝彩的!”
轰!
他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巨大的电流贯穿,剧烈地颤抖着!
那张饱经风霜,带着苦相的脸,此刻肌肉扭曲,嘴唇哆嗦,眼角不受控制地渗出浑浊的泪!
不是悲伤!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屈辱,不甘,渴望……在瞬间被点燃,被引爆的宣泄!
“走……”一个沙哑到极致的音节,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随即,这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斩断一切的决绝!
“走!!!”
他猛地弯腰,一把抄起墙角那个装着醒木折扇的旧布包裹!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仿佛生怕慢了一秒,自己就会反悔,就会被这间发霉的屋子再次拖回那令人窒息的泥潭!
他看也没看旁边面如死灰,呆若木鸡的王胖子,一步就跨到了门口!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瘦削却挺得笔直的脊梁!
“何导!承蒙您看得起!”郭刚子转过身,对着何晟,双手抱拳,深深一揖!
那动作,那姿态,带着一种旧江湖艺人托付终身的郑重!
“我郭刚子!烂命一条!就这点压箱底的玩意儿!”
“从今往后!我这张嘴!就交给您!交给《快乐喜剧人》了!”
“好!”
何晟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用力握住郭刚子粗糙而有力的手!
就在这时,外面一个人影突然红着眼圈窜了出来!
那人扑通一下,瞬间就跪在了郭刚子面前!
“刚子哥!我……我跟你走!我给你拎包!给你打下手!我什么都肯学!”
“二奎?!”郭刚子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虽然二奎是他的徒弟,可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了!
所以二奎一直叫他刚子哥,而不是师父。
此时,二奎的出现,也是让郭刚子吃了一惊!
“刚子哥,不管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二奎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在地上嚎着,一时之间弄的郭刚子也有些伤感。
他红着眼睛,一把将二奎拽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都走!”
“咱爷们儿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收拾东西!走!”
……
车轮碾过通向机场的道路,车外的景象飞驰而过。
车内,气氛有些凝滞,又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激荡。
郭刚子抱着他那磨得发亮的旧布包裹,坐得笔直。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现代化都市夜景。
心里隐隐透着一股离别的伤感。
此时的郭刚子还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这一份决定,彻底奠定了他未来几十年相声界第一人的名号!
……
飞机引擎的轰鸣渐渐低沉,舷窗外,星城璀璨的灯火如同铺陈在大地上的星河,以一种磅礴而陌生的姿态,撞入郭刚子布满血丝却异常清亮的眼底!
“刚子哥,这……这就是星城?”二奎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激动。
郭刚子没说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机舱里循环的清新剂味道,取代了津门茶馆那混合着劣质茶水和陈旧木椅的气息。
这味道,像一把无形的刷子,正在努力冲刷着他骨子里浸染了半辈子的市井尘土,却也带来一种近乎失重的悬浮感。
“何导,”郭刚子忽然开口,声音带着长途奔波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到了地方,我们……住哪儿?排练场……有吗?”
他没有问待遇,没有问合同,先问的是落脚地和能让他这张嘴响起来的地方,这是艺人最朴素的根基!
何晟睁开眼,透过后视镜看着郭刚子那双沉淀着沧桑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放心,郭老师,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至于排练场……灯光,音响,舞台都按最高规格准备着,就等着您和您的搭档,把津门的味儿,给星城的老少爷们儿亮出来!”
“搭档……”郭刚子眼神微暗,随即又亮起一丝光,“老谦……他身子骨弱些,这回没跟来,还在津门养着!
不过您放心,只要这边场子稳了,一个电话,他准到!”
“好!”何晟点头,“谦老师那边,需要什么医疗支持,您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