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监控屏幕前，何晟看着实时弹幕滚动：

【我妈说要学伊静劈 叉，吓得我赶紧给她报了瑜伽班。】

【赵文哲的吉他弹到我心里去了，原来老男人的浪漫这么杀。】

【刘峰的剑舞让我想起我爸，他总说年轻时候也有梦想。】

他忽然想起凌晨五点的化妆间，伊静对着镜子眨眼睛时，眼角那道新添的细纹在灯光下像条温柔的河。

原来真正的舞台从不需要滤镜，岁月刻下的痕迹，反而让每一份坚持都更有分量。

直播结束的喧嚣还没散尽，走廊里飘着盒饭的香气和卸妆水的味道。

何晟穿过人群，在停车场昏暗的角落撞见个蹲在地上哭的小姑娘。

是节目组的实习生晓冉，浅蓝色工牌上的照片还带着学生气，此刻被眼泪泡得皱巴巴的。

“我妈刚才打电话，”她用手背抹着鼻子，声音哽咽得像被揉皱的纸，“说女孩子家跑现场太辛苦，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如回家考个公务员安稳。”

她吸了吸鼻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牛仔裤上的破洞，“可我刚才在后台看刘峰老师练剑，他膝盖上还敷着冰袋呢，却对着镜子一遍遍抠动作……我就觉得，坚持一下好像也挺酷的。”

何晟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递过去，“我刚入行那年，做的第一档综艺被批得一文不值，有人说我净搞些哗众取宠的东西，登不上台面。”

他望着远处亮着灯的演播厅，那里的地板还留着哥哥们的汗水，“但你看现在，总有人能透过那些喧嚣，看懂你藏在里面的真心。”

晓冉抬头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眼里的光却像初春刚探出头的嫩芽，怯生生的，却透着股劲。

第二天一早，晓冉顶着红肿的眼睛出现在导播间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个笔记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何导，我整理了份《披荆》二公的弹幕分析。”她声音还有点哑，把本子递过来时手微微发颤，“发现 35岁以上观众占比涨到了 42%，好多人说看刘峰老师练剑，想起自己放弃的爱好……还有人说，看伊静姐带伤跳舞，突然想捡起年轻时的舞蹈班。”

何晟翻开本子，牛皮封面已经被捏出了褶皱。

里面贴满了打印出来的弹幕截图，红笔圈出的“我爸今晚没看新闻，蹲在沙发上刷哥哥们的直拍”“我妈说伊静的转体比广场舞带劲”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

在“民间技艺”那一页，晓冉用荧光笔写着：“刘峰的剑舞让传统武术破圈了，或许可以连接更多非遗？”

“不错。”何晟在那行字上画了个圈，笔尖在纸页上留下轻微的划痕，“一会开个会，聊聊能不能做个衍生企划，让哥哥姐姐们去景区、老街坊那串个门，跟民间艺人学两手，让舞台不止在演播厅里！”

晓冉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我马上去联系文旅局！”

她转身时太急，撞到了捧着咖啡的颜梦曼，深棕色的液体溅在白衬衫上，洇出一朵不规则的云！

晓冉吓得脸都白了，连声道歉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鹿。

颜梦曼却笑着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指尖还带着咖啡的温度：“没事没事，当年我第一次给何导递策划案，紧张得把奶茶泼在了他的键盘上。”

她眨眨眼，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年轻人嘛，总要跌跌撞撞才能长出铠甲！”

导播间里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晓冉的脸瞬间红透，却悄悄把腰杆挺得更直了。

她低头用纸巾擦着衬衫上的污渍，心里那点因失误而起的慌张，慢慢被一股暖烘烘的东西取代。

三天后，#刘峰向景区皮影戏师傅拜师#的词条带着热气冲上热搜。

视频里，刘峰穿着洗得发白的练功服，笨拙地举着皮影小人，师傅在一旁用烟袋锅敲着他的手腕：“手腕得活泛点，像你耍剑那样，带点精气神！”

阳光透过戏台的木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剑穗上的红绸和皮影的流苏缠在一起，晃出细碎的亮色。

弹幕里一片欢腾：

【这才是真正的文化传承吧！比硬煽情强多了！】

【我爷爷是捏面人的，说想给哥哥们做套迷你演出服！】

【求何导开衍生综艺！我能看民间艺人 PK到天荒地老！】

晓冉在监控室里盯着实时数据，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突然手舞足蹈地喊：“何导！非遗相关的搜索量涨了 300%！好多非遗传承人发私信来说想合作！”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整个银河。

他忽然笑了，指着屏幕里正跟着皮影师傅学挑线的刘峰：“晓冉，记不记得你说看刘峰老师练剑觉得酷？”

晓冉用力点头，眼里的光还没散去。

“酷的不是舞台上的高光时刻，”何晟望着导播间里忙碌的身影，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每个人身上都镀了层金边，“是他蹲在景区角落练剑时，眼里的光！”

当晚，晓冉的朋友圈更新了条动态，配着导播间的夜景图：深蓝色的幕布上，无数光点在忙碌中闪烁，像一片移动的星空。

文字很简单：“原来坚持的意义，是让更多人敢为热爱发光。”

下面很快点满了赞，排在第一个的，是那个曾经劝她回家考公务员的头像，旁边还跟着一句评论：“囡囡，妈妈不懂你的工作，但妈妈为你骄傲。”

晓冉看着那条评论，突然捂住嘴，眼泪却笑着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