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莱斯特城训练基地。

　　球员们还在进行常规热身，陈毛已经把武磊单独拎了出来。

　　他指着球门前一字排开的五个充气假人。

　　“看到它们了吗？”

　　武磊点头。

　　“从现在开始，它们是你亲兄弟。”陈毛递给他一个眼罩，“戴上。”

　　武磊：“？”

　　“戴上。”

　　武磊不明所以，但还是戴上了眼罩。眼前一黑。

　　陈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会把球踢到你脚下，同时发出声音。听到声音，立刻转身，射门。不允许有零点一秒的思考。”

　　这什么训练？听声辩位打地鼠？

　　武磊还没来得及消化，陈毛就把另一个人叫了过来。

　　“杰米。”

　　瓦尔迪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地晃过来，“头儿，啥事？要我教这小子怎么把球踢进网里吗？”

　　“不。”陈毛指着戴着眼罩的武磊，“你的任务更重要。从现在开始，对着他，用你毕生所学的所有脏话，进行无差别精神攻击。”

　　瓦尔迪愣住了。

　　他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听到这么变态的要求。

　　还有这种好事？

　　“头儿，这可是你说的！”瓦尔迪的眼睛亮得像两千瓦的灯泡，“需要我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吗？”

　　“我给你提供一些中文速成教材。”陈毛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打开一个备忘录，“跟我念：‘你！脚！软！’。”

　　“泥……叫……暖？”

　　“是‘你脚软’！”

　　“OK！你脚软！”瓦尔-人肉复读机-迪学得飞快。

　　一旁的助理教练史蒂夫·沃尔什彻底看不懂了。

　　他昨天刚见识了陈毛的自杀式换人，今天又目睹了这场面。一个蒙着眼，一个在旁边骂街。

　　这是什么最新的东方神秘主义训练法？物理超度？

　　沃尔什凑到陈毛身边，压低声音：“头儿，我们这是在训练一个职业前锋，还是在进行某种驱魔仪式？”

　　“我在给他大脑的CPU降频，只保留最基础的射门驱动程序。”陈毛随口胡扯。

　　沃尔什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陈毛不是疯了，他压根就是外星人。

　　训练开始了。

　　“砰！”

　　陈毛把球踢到武磊脚下，同时拍了一下手。

　　武磊瞬间转身，一片漆黑中，他完全凭感觉抡起一脚。

　　足球冲天而起，直接飞出了训练场的围网。

　　“哈哈哈哈！”瓦尔迪的嘲笑声准时响起，“你脚软！像面条！你是在踢球还是在放卫星？！”

　　武磊的脸瞬间涨红，他扯下眼罩。

　　“戴上！”陈毛的声音冷得像冰。

　　武磊只好重新戴好。

　　“砰！”

　　又一球。

　　武磊再次转身，射门。

　　这次球没飞，但直接砸在了最左边的假人头上。

　　“哦吼！你打中了中国队长的头！不对，你就是中国队长！你打了你自己的头！”瓦尔迪的垃圾话愈发纯熟。

　　沃尔什捂住了脸。

　　他感觉自己的足球三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整个上午，训练场上空都回荡着瓦尔迪的魔性笑声和武磊一次次离谱的射门声。

　　“射门像娘们！”

　　“我奶奶用拐杖都比你准！”

　　“你脚软！你脚软！你脚软！”

　　蒋亮在另一块场地上练传球，每听到一声瓦尔迪的嚎叫，心都跟着颤一下。他想过去看看，又不敢。

　　他觉得主教练正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把武磊逼上绝路。

　　……

　　晚上十点，陈毛回到公寓。

　　苏晴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平板亮着，是BBC的体育专栏。

　　“看看你们的新晋黑粉头子，加里·莱因克尔先生的最新大作。”苏晴把平板推了过来。

　　文章标题很刺眼：《幸运的赌徒，还是混乱的战术？》

　　陈毛扫了一眼。

　　“……我们必须承认瓦尔迪的绝平球很精彩，那是不屈精神的体现。但我们更应该看到，莱斯特城最后时刻的战术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术，那是一场混乱的、毫无章法的豪赌。陈毛教练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将所有筹码推上牌桌，只是为了等待一张幸运的河牌。英冠是漫长的马拉松，靠运气赢下一场，但靠运气能冲上英超吗？我对此深表怀疑。”

　　“赌徒？这比喻没水平。”陈毛走到冰箱前拿了瓶水，“下次建议他写，我是在墙上甩答辩，总有一坨能糊得恰到好处。”

　　苏晴被他逗笑了，“你心态真好。现在外面都这么说你，说你的战术就是‘速度与激情’，把两个快马扔上去，然后祈祷。”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除了祈祷，还会开锁。”陈毛拧开瓶盖。

　　“什么意思？”

　　“布莱顿的防守，是把链条锁。而我，有万能钥匙。”

　　苏晴看着他，这个男人身上有种令人费解的自信。

　　“维猜先生下午又打电话来了。”

　　“又担心我崩了？”

　　“不。”苏晴摇头，“他让我转告你，他刚去博彩公司，买了一大笔莱斯特城本赛季夺得英冠冠军。”

　　陈毛喝水的动作停住了。

　　“他买了多少？”

　　“一个会让他，也让我们所有人都输不起的数字。”苏晴的表情很认真，“他说，既然外界都说你是赌徒，那他愿意做你的头号同伙。”

　　陈毛沉默了。

　　好家伙，我在这辛辛苦苦带队，老板在那边跟我玩“梭哈是一种智慧”？

　　这哪是老板，这简直是异父异母的亲大哥。

　　“告诉他，准备收钱。”陈毛把水瓶放下。

　　……

　　与布莱顿的赛前最后一次训练课。

　　陈毛把所有人召集到战术板前。

　　“下一场，主场对阵布莱顿，他们的主教练是古斯·波耶特，乌拉圭人，踢法很狡猾，喜欢用防守反击。”沃尔什开始介绍对手。

　　“我知道。”陈毛打断他，拿起笔，在战术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箭头，从自家球门直指对方球门。

　　“这就是我们的战术。”

　　所有人都看懵了。

　　这是个啥？地铁规划图？

　　“头儿……这……”沃尔什感觉自己的CPU也要被 干烧了。

　　“意思是，开场就进攻，全线压上，用最快的速度，把球弄进他们的门里。”陈毛言简意赅。

　　“可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防守反击啊！”沃尔什急了，“我们全线压上，后防的空当……”

　　“空当？”陈毛笑了，“后防线需要什么空当？坎特一个人就是一整条防线。”

　　他转向球员们。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跑也好，撞也好，上半场，我要看到领先。谁要是让我在场边等了四十五分钟还看不到进球，下半场就去跟饮水机作伴。”

　　更衣室里一片寂静。

　　陈毛扔下战术笔，走到武磊面前。

　　这几天，武磊被瓦尔迪的精神攻击折磨得不成人形，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无可恋”的气质。

　　“今晚，首发。”陈毛开口。

　　武磊猛地抬头。

　　“别思考，上去，就当那群穿蓝白条纹衫的，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你脚软’。”

　　陈毛说完，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回头看了一眼瓦尔迪。

　　“杰米，今晚你要是再只进一个，我就让武磊教你中文绕口令。”

　　瓦尔迪的脸瞬间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