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十号，卡迪夫城球场。

　　天阴沉沉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把整座球场都扣住。

　　陈毛站在场边，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球场上的热身。

　　国际比赛日结束了，联赛又开始了。

　　这场球，对手是卡迪夫城，英冠积分榜第二名，就在莱斯特城屁股后面咬着。

　　赢了，六分的差距。

　　输了，被追平。

　　史蒂夫·沃尔什走过来，手里拿着对方的首发名单。

　　“头儿，对方排了个铁桶阵。”

　　“我看到了。”

　　陈毛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四四二，典型的英式打法，中场四个人横着排，两个前锋卡位置。对方主帅马尔基·麦凯，苏格兰人，是个懂球的。

　　“他们会缩在半场，等着我们失误。”沃尔什点头。

　　“是的，哈德森那个队长很硬，后防线不好打。”

　　陈毛没说话，目光转向自己的球员。

　　坎特正在做拉伸，动作标准得像是在教科书上抠下来的。德林克沃特和蒋亮在传球热身，两个人的节奏配合得很好。瓦尔迪在禁区里练射门，每一脚都踢得虎虎生风。

　　“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中场是什么水平。”

　　陈毛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回教练席。

　　比赛开始。

　　莱斯特城开球，蒋亮拿球，横传德林克沃特。德林克沃特一脚长传，直接找瓦尔迪。瓦尔迪冲 刺，但卡迪夫城的后卫哈德森已经卡好了位置。球被顶出边线。

　　陈毛在场边盯着场上，没有表情。

　　卡迪夫城缩得很紧，四个中场像一堵墙，横在禁区前沿。莱斯特城的进攻打不进去。蒋亮拿球，面对的是三个人的围抢。他传给科诺凯尔，科诺凯尔试图突破，但对方的后卫麦克诺顿死死贴住。球又被断了。

　　卡迪夫城的反击很快。贝拉米拿球，老将的脚下技术还是很细腻，他在边路一个假动作晃开康切斯基，传中。前锋坎贝尔在禁区里抢点，但舒梅切尔出击，稳稳把球摘下。

　　陈毛在场边看着，手指在战术板上敲了两下。卡迪夫城的教练麦凯站在对面，双手抱胸，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比赛进行到第十五分钟，莱斯特城的控球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五。坎特在中场不停地奔跑，他的覆盖范围很大，但卡迪夫城的中场惠廷厄姆是个老油条，总能在他逼抢之前把球分出去。

　　第二十分钟，蒋亮在中圈附近拿球，他抬头看了一眼前场。瓦尔迪在跑位，但对方的后卫寸步不离。蒋亮选择自己带球突破。他连过两人，脚下频率很快。但卡迪夫城的后腰贡纳松直接冲上来，一个凶狠的铲球。

　　蒋亮被铲翻在地。

　　裁判没吹哨。

　　贡纳松起身，拍了拍手，走开了。

　　蒋亮爬起来，表情有点难看。陈毛在场边看着，眉头皱了起来。贡纳松这家伙，是来踢球还是来伐木的？系统显示他的词条叫【大力手抛球】，我看该叫【大力飞铲】才对。

　　坎特走过去，把蒋亮扶起来。“没事吧？”

　　“没事。”蒋亮甩了甩腿，继续比赛。

　　第三十分钟，场面依然胶着。第四十四分钟，德林克沃特在中场拿球。贡纳松冲上来逼抢，动作很凶。德林克沃特想要护球，但贡纳松直接一脚铲过来。德林克沃特倒地，抱着腿，脸色发白。

　　裁判这次吹哨了。黄牌，给贡纳松。队医跑上场检查。

　　“丹尼！”陈毛走到场边。

　　德林克沃特坐在地上，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硬伤。”

　　他坚持到半场哨响。零比零。

　　陈毛转身走向球员通道，脑子里已经在规划下半场的战术调整。

　　更衣室里，球员们坐在长凳上，喘着粗气。德林克沃特的腿上缠着冰袋，表情有点痛苦。队医在旁边，给他涂药水。

　　陈毛走进来，没说话，直接走到战术板前。他拿起笔，在板子上画了几条线。

　　“下半场，改变节奏。”球员们抬头看着他。

　　“他们现在很舒服，因为我们的进攻没有威胁。他们可以稳稳地缩在那里，等着我们犯错。”陈毛画了一个箭头，“下半场，我们加快传球速度。不要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用跑动拉扯他们的防线。”

　　他看向坎特。“恩戈洛，你的任务是切断他们的中场传递。贡纳松的每一脚球，你都要去干扰。他已经有牌了，他就是个定时炸弹，要么他自己炸，要么我们帮他炸。”

　　坎特点头。“明白。”

　　陈毛又看向蒋亮。“亮，你不要自己带球突破。他们的后腰很脏，下半场你会成为重点照顾对象。多用传球，用跑位带动队友。别想着一脚传死他们，用一百脚传球磨死他们！”

　　蒋亮点头。

　　陈毛最后看向瓦尔迪。“杰米，下半场你可能会很累。但我需要你不停地跑，不停地给他们压力。哈德森很老练，但他的体能撑不了九十分钟。”

　　瓦尔迪咧嘴笑了。“放心，头儿。我能跑死他们。”

　　下半场开始。莱斯特城像换了一支球队，球在他们脚下几乎不停留。

　　第五十五分钟，坎特又一次黏上了拿球的贡纳松。贡纳松被他搞得心烦意乱，一个没收住的动作，直接将坎特放倒。

　　主裁判的哨声再次响起，这次没有任何犹豫，第二张黄牌，变成红色。

　　贡纳松不敢置信地看着裁判，随后愤怒地向场边走去。

　　麦凯在场边脸都黑了。

　　少打一人，看你怎么守。陈毛心里冷笑。

　　然而，仅仅三分钟后，场上风云突变。

　　德林克沃特在一次无对抗的转身传球后，忽然自己倒在了地上。他捂着上半场被铲的小腿，痛苦地无法站起。

　　担架进场，德林克沃特被抬了下去。

　　沃尔什立刻凑到陈毛身边。“头儿，丹尼不行了，快上马蒂·詹姆斯，稳住中场！”

　　常规操作是换上后腰马蒂·詹姆斯，保持中场平衡。

　　但常规操作能赢吗？对面现在是铁了心要死守拿一分了。再上个后腰，是陪他们一起在禁区前沿打太极？

　　滚蛋吧常规操作。

　　陈毛根本没看沃尔什，他转身，对着替补席上一个瘦削的身影大喊。

　　“武磊！热身结束！上场！”

　　整个教练席都愣住了。沃尔什的嘴巴张成了“O”型。

　　“什么？头儿？换前锋？我们的中场少了一个人了！”

　　“谁说少人了？”陈毛的声音不大，但斩钉截铁，“坎特一个人顶他们两个。科诺凯尔位置后撤，给我打！用速度冲垮他们！”

　　沃尔什看着陈毛，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彻底疯了。中场核心受伤下场，不补中场，反而再加一个前锋？这是什么自杀式踢法？

　　武磊小跑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茫然。

　　陈毛抓住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听着，别管球，就往前跑！朝着他们的球门跑！瓦尔迪会给你创造出天堂那么大的空间！你就负责跑，明白吗？”

　　武磊用力点头。“明白！”

　　比赛重新开始。莱斯特城的阵型变成了诡异的4-1-3-2。坎特一个人拖在最后，身前是三个攻击型中场，锋线上，是瓦尔迪和武磊。

　　卡迪夫城的后卫们懵了。

　　他们习惯了防守一个像疯狗一样乱窜的瓦尔迪。现在，又来了一个！这个中国小子虽然没瓦尔迪那么壮，但跑起来像道影子，飘忽不定。

　　第七十二分钟。

　　瓦尔迪在中路持球，他没有强行突破，而是突然一个大范围的斜向跑动，瞬间带走了中后卫哈德森和边后卫的注意力。

　　就像陈毛说的那样，天堂般的空间出现了。

　　在另一侧，蒋亮拿到了球。他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贴地的直塞球，像手术刀一样划开了卡迪夫城的防线。

　　武磊启动了。

　　他像一道闪电，从两名后卫之间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单刀！

　　整个卡迪夫城球场一片死寂。

　　武磊的脑子里只回响着陈毛的话：“别发力，推角度！”

　　面对出击的门将，武磊没有选择爆射，他冷静地用脚弓一推。

　　足球滚过门将的指尖，钻进了球门的远角。

　　一比零！

　　武磊狂奔向角旗区，他脱下球衣，疯狂地挥舞着。队友们疯了一样冲过来，将他压在身下。

　　瓦尔迪最后一个跑过来，一把薅住武磊的头发，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跑得不赖，小子！”

　　场边的麦凯瘫坐在了教练席上，他想不明白，自己的铁桶阵怎么就被两个速度快的前锋给捅穿了。

　　比赛最后时刻，卡迪夫城全线压上。

　　第八十八分钟，他们的角球被摩根顶出。坎特在禁区外断下球，他甚至没抬头，直接一脚传给了前面的蒋亮。

　　蒋亮不停球，直接一脚长传，把球踢向了空无一人的前场。

　　瓦尔迪和哈德森的终极对决。

　　一个是不知疲倦的【草根传奇】，一个是体能耗尽的老将。

　　没有悬念。

　　瓦尔迪像一辆冲 刺的法拉利，将身后的老爷车远远甩开。他趟过绝望出击的门将，轻松将球推进空门。

　　二比零。

　　比赛结束。

　　终场哨响，沃尔什走到陈毛身边，他看着场上庆祝的球员，又看看陈毛，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头儿……那个换人……你是赌徒吗？”

　　陈毛转过脸，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赌徒？不。”

　　“我只是开了个上帝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