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号，埃兰路球场。

　　陈毛站在客队通道口，头顶看台传来的轰鸣让他耳膜嗡嗡作响。

　　利兹联的球迷在唱歌，那动静像是四万个大汉在集体做法，要把这破球场的屋顶给当场掀了。

　　沃尔什把嘴凑到他耳朵边，用吼的：“头儿，这鬼地方就这样，常规操作，别被吓住！”

　　陈毛没理他。

　　他只是盯着通道尽头那片绿得发亮的草坪，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战术板上开场十五分钟的Plan A、Plan B和Plan C。

　　赛季第一轮，他们就是在这里，被这支叫利兹联的球队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出来混，有借有还。

　　今天，就是讨债的日子。

　　球员们陆续从他身边走过。

　　瓦尔迪走在最前面，一张脸上写着“别惹我”，但那双眼睛里全是压不住的戾气。典型的赛前狂暴症。

　　武磊跟在他后面，迈着小碎步，不停地原地弹跳，动作有点紧。这孩子，还是紧张。

　　坎特最后一个出来，他先是低头认真看了眼脚下的草皮，像是要鉴定一下草的品种和含水量，然后才抬头扫了一圈山呼海啸的看台。

　　主裁判吹响了开场哨。

　　比赛开始。

　　利兹联拿球的一瞬间，就像一群被放出笼的疯狗，直愣愣地往前冲。

　　中场那个叫迈克尔·布朗的壮汉接到传球，一个橄 vực 就朝着德林克沃特冲了过去。

　　“喝水哥”刚把球停稳，布朗的铲子就到了。

　　那不是冲着球去的。

　　那是标准的废人动作。

　　裁判的哨子响了，但手还插在口袋里，完全没有掏牌的意思。

　　德林克沃特躺在草地上，抱着小腿，脸瞬间就白了。

　　队医冲上场，对着他的小腿喷了半罐子冷却剂，那白烟冒得跟灭火器似的。

　　陈毛在场边喊：“丹尼，还能不能行？”

　　德林克沃特挣扎着爬起来，咬着牙点了点头。

　　陈毛的视线转向布朗。

　　那家伙正慢悠悠地往回走，还对着主裁判摊开双手，表情无辜得像个被抢了棒棒糖的三岁孩子。

　　淦！

　　好一招无辜者联盟。玩脏的是吧。

　　陈毛退回教练席，拉过沃尔什：“去，告诉场上所有人，传球节奏给我拉到散步级别，把球传来传去，就是别跟他们硬碰硬。”

　　沃尔什一脸懵逼：“头儿？我们赛前不是说要高位压迫，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压个屁。”陈毛骂了一句，“对面教练就是个老油条，他巴不得我们上头，跟着他的节奏进绞肉机，然后在肌肉碰撞里找机会下黑脚。”

　　场上的局面瞬间变得很奇怪。

　　利兹联的球员像打了鸡血，满场飞奔，贴身紧逼。

　　坎特刚拿到球，两个壮汉就一左一右夹了过来。

　　他尝试往前带了一步，身体被狠狠撞了一下，球丢了。

　　埃兰路球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对面的教练席前，一个叫沃诺克的老头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挂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

　　这老狐狸，显然是把《足球之夜》那期节目当战术分析课看了。

　　他知道坎特是莱斯特城的发动机，掐死他，整个中场就得瘫痪。

　　陈毛走到场边，对着场内大吼：“安迪！安迪·金！给我滚回来！”

　　安迪·金听见了，立刻从前腰位置撤到了后腰。

　　德林克沃特也心领神会地向后靠拢。

　　两个人像保镖一样，一左一右把坎特护在了最中间。

　　利兹联那套看似天衣无缝的逼抢战术，立刻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空档。

　　比赛进行到第二十八分钟。

　　德林克沃特在后场拿球，这次他没急着往前传。

　　他抬头观察了一下，那姿势像极了村口指挥交通的大爷。然后，一脚长传。

　　足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极高的抛物线，精准地绕过了利兹联的左后卫，飞向他身后的巨大空当。

　　武磊启动了。

　　【速度爆发】！

　　在这样开阔的空间里，他的速度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对方那个和主教练同姓的左后卫沃诺克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从自信变成了惊恐。

　　他拼了老命往回跑，但武磊已经像一阵风从他身边刮了过去。

　　足球落地，轻轻弹起。

　　武磊没有做任何多余的调整，顺着球路直接趟了一步，再次加速。

　　沃诺克绝望地伸出手去拉扯他的球衣，结果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武磊冲到了底线。

　　他甚至没有抬头观察，完全是训练了千百次的肌肉记忆，直接起脚传中！

　　足球又平又快地飞向禁区中路。

　　瓦尔迪像一头公牛冲向近门柱，他一个人就吸引了对方两名中后卫的全部注意力。

　　但足球根本没往他那边飞。

　　后点！

　　科诺凯尔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那里，身边三米内空无一人。

　　他连停球的动作都省了，迎着来球，用脚弓轻轻一推。

　　足球应声入网。

　　0比1。

　　整个埃兰路球场，四万多人的声音，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戛然而止。

　　科诺凯尔转身往回跑，路过瓦尔迪的时候，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瓦尔迪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陈毛在场边用力鼓掌。

　　沃尔什凑过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头儿，这球……这跑位……你设计的？”

　　“不是。”陈毛看着场上庆祝的球员，“但德林克沃特的视野和武磊的速度，这两瓶化学试剂，终于倒在一起了。”

　　比赛重新开始。

　　利兹联的球员明显上头了。

　　又是那个布朗，在中场拿球试图强行突破，被坎特一个干净利落的侧身卡住了位置。

　　布朗恼羞成怒，用肩膀狠狠撞向坎特。

　　坎特纹丝不动。

　　他又撞了一下。

　　坎特还是像钉在地上一样。

　　布朗彻底火了，他抬起脚，鞋钉亮了出来，直接踩向坎特的脚踝。

　　主裁判的哨子终于响了。

　　这次，他总算从口袋里掏出了牌。

　　黄牌。

　　布朗还想冲着裁判咆哮几句，被他队友拉开了。

　　坎特从地上站起来，只是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一句话都没说。

　　陈毛在场边看着这一幕，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坎特这小子，是真的硬。

　　不是身体上的那种硬，是精神层面的。你根本破不了他的防。

　　你踩他，他不生气。

　　你骂他，他当没听见。

　　但他就像一台永动机，你只要敢有一秒钟的松懈，他立刻就能把球从你脚下抢走，然后发动下一次进攻。

　　这种球员，简直就是为大场面和恶劣环境而生的天选之子。

　　上半场补时阶段。

　　利兹联全线压上，试图在半场结束前扳平比分。

　　中场奥斯汀一脚长传，吊向禁区，找他们的前锋莫里森。

　　莫里森身高一米九，跳起来像座移动的铁塔。

　　队长摩根顶了上去。

　　两个人像两头犀牛在空中撞在一起。

　　足球被顶了出来，落点正好在康切斯基脚下。

　　老将康切斯基看都不看，直接一脚往前塞。

　　瓦尔迪接球，转身，启动！

　　对方中后卫皮尔斯拼命追赶，但已经晚了。

　　瓦尔迪的速度一旦提起来，那就是英冠后卫的噩梦。

　　他带球狂奔了二十米，突然一个急停，横传中路。

　　安迪·金从后排插上，迎球就是一脚爆射！

　　足球像出膛的炮弹，狠狠地砸在门柱上，发出一声巨响，弹了出去。

　　利兹联的门将肯尼瘫在地上，扑了一身冷汗。

　　半场哨响。

　　0比1。

　　陈毛带着球员们走回更衣室。

　　对面的沃诺克还站在教练席前，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赛前精心布置的绞肉机战术，被陈毛用最简单的方式破解了。

　　而且破得干干净净，还顺便被反杀了一次。

　　更衣室里。

　　球员们围在战术板前，气氛有些兴奋。

　　“干得不错。”陈毛开口，“下半场，继续这么踢。”

　　德林克沃特举起手：“头儿，他们下半场肯定会疯了一样压上来。”

　　“就让他们压。”陈毛笑了，“他们压得越凶，身后的空间就越大。武磊，杰米，你们俩下半场做好准备，我给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跑死他们。”

　　瓦尔迪咧嘴一笑，露出挑衅的表情：“头儿，这话我爱听。他们的后防线，在我看来就像超市的旋转门。”

　　陈毛看向坎特：“恩戈洛，下半场你的任务还是一样，保护好中场。但如果出现机会，我允许你带球往前冲。”

　　坎特点了点头，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最后一件事。”陈毛扫视了一圈所有人，“别被他们的垃圾动作激怒。布朗那种球员，就是个行走的炸药包，他就是想拉着你们一起完蛋。谁要是脑子一热吃到红牌，回去自己去训练场跑十公里，苏晴监督。”

　　全队哄堂大笑。

　　十五分钟后。

　　球员们重新走出通道。

　　瓦尔迪一把揽过武磊的肩膀。

　　“嘿，小子，听见没？头儿让咱俩开席，下半场跑起来！”

　　武磊用力点了点头。

　　主裁判吹响了下半场开始的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