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二号，莱斯特，晴天。

　　陈毛坐在办公室里，手机屏幕被各路媒体的新闻推送刷了屏。

　　《卫报》标题一板一眼：“如果莱斯特城能在特富摩尔球场取胜，他们将提前五轮升入英超。”

　　《太阳报》就没那么矜持了，硕 大的标题恨不得从屏幕里跳出来：“蓝狐距离英超只差一场胜利！”

　　手机震了一下，是维猜发来的消息：“陈，全英格兰都在看着你们。”

　　谢邀，人在莱斯特，刚下飞船。陈毛默默吐槽一句，没回复，直接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打开了系统界面。

　　球员状态评估列表弹出。

　　【利亚姆·摩根】，心理状态：压力过大。

　　【武磊】，心理状态：压力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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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串年轻球员的名字后面，代表心理状态的数值条都在红色的警戒线附近疯狂蹦迪。

　　陈毛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面无表情地关掉界面。

　　他起身，走出办公室。

　　训练场上，球员们正在进行恢复性训练，气氛有点过于安静。

　　瓦尔迪在场边压腿，动作幅度大得像要表演劈 叉。武磊和蒋亮在另一头慢跑，脑袋耷拉着，仿佛脚下踩的不是草皮，是通往刑场的路。

　　陈毛走到场边，吹了声响亮的哨子。

　　“都过来。”

　　球员们停下动作，陆陆续续围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教练又要整什么活”的迷茫。

　　“跟我走。”

　　陈毛二话不说，转身就往俱乐部大楼走去。球员们面面相觑，只能跟在他身后，像一群被领着去参观的小学生。

　　穿过走廊，爬上楼梯，陈毛在一扇门前停下，推门而入。

　　荣誉室。

　　墙上挂着俱乐部历史上的黑白照片，正中间的透明展柜里，联赛杯冠军奖杯安静地待着。

　　阳光透过窗户，精准地打在奖杯的金属表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球员们站在门口，没人说话，气氛有点庄重。

　　陈毛走到奖杯前，转过身来。

　　“还记得温布利吗？”

　　瓦尔迪第一个出声，咧着嘴：“当然！干翻了那群伦敦佬！”

　　“我们怎么赢的？”

　　“拼出来的！”这次回答的人多了起来。

　　陈毛扫视一圈，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们已经证明过自己是冠军。现在，只是去拿回属于我们的另一个荣誉。别搞得像第一次上战场一样，丢人。”

　　队长摩根举起手，郑重其事：“陈指导，我们会赢。”

　　“不是会赢。”陈毛纠正他，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是必须赢。赢不了，就从伯恩利自己游回来。”

　　球员们先是一愣，随即哄笑起来，紧绷的气氛瞬间瓦解。

　　陈毛挥挥手：“行了，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球员们陆续离开，他喊住了正要出门的两个身影。

　　“你们两个，留一下。”

　　等荣誉室里只剩下三个人，陈毛才用中文开口：“最近压力很大？紧张得快尿裤子了？”

　　武磊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像蚊子哼哼：“有点。”

　　“想什么呢？”

　　“怕……怕搞砸了。”

　　陈毛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你知道国内多少人现在在电视机前等着看咱们吗？”

　　武磊点头。

　　“所以呢？”

　　“所以更怕搞砸了。”

　　“搞砸？”陈毛笑了，“你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国内有多少同龄球员，一辈子都摸不到边。你们已经站在天花板上了，还怕个毛线？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他转向一直沉默的蒋亮：“你呢？”

　　蒋亮抬起头：“陈指导，我们不想让你失望。”

　　“想不让我失望，就在场上把球传到对面门里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陈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不是来承载什么狗屁期望的，你们是来享受足球，顺便拿个冠军的。上场，踢球，就这么简单。”

　　武磊用力吸了口气，像是要把荣誉室的空气都吸进肺里：“明白！”

　　下午三点，战术分析室。

　　沃尔什把一摞厚厚的资料“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伯恩利的最新报告。头儿，做好心理准备。”

　　陈毛翻开第一页，对方主教练肖恩·戴彻的照片占了半个版面，一个典型的英式硬汉。

　　“这老头，外号‘生姜穆里尼奥’。”沃尔什指着照片，“他的球队就是个铁桶阵，开场就上锁，钥匙直接扔进下水道那种。上半赛季，他们在主场只丢了八个球。”

　　“进攻呢？”

　　“全靠一手大力出奇迹。”沃尔什翻到下一页，上面是查理·奥斯汀的数据图，“射手榜第三，22个进球，一半来自定位球和瞎蒙。哦不，是前场抢点。”

　　陈毛盯着数据看了一会儿。

　　“他们的弱点。”

　　“速度。”沃尔什敲了敲桌子，像是在划重点，“后防线平均年龄快赶上我了，转身比乌龟快不了多少。如果我们能打出快速反击，就有机会。”

　　“如果。”陈毛重复了这个词。

　　“是啊，如果。”沃尔什耸耸肩，一脸无奈，“问题是，他们根本不给你反击的机会。开场就全员退守，把大巴停在门口，等你压上去，再一个长传找你身后。”

　　经典铁龟流，就等你头脑发热冲上去，然后背后给你一刀。陈毛心里门儿清。

　　他合上资料：“那就不给他们机会。”

　　晚上九点，陈毛的公寓。

　　苏晴在客厅里收拾着行李箱，把他的换洗衣物一件件叠好。

　　陈毛陷在沙发里，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战术模拟图。

　　“明天几点出发？”苏晴问。

　　“早上八点。”

　　“准备好了吗？陈大教头。”

　　“还行。”

　　苏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好奇地看着屏幕上那些红红绿绿的箭头和小人。

　　“能看懂吗？”陈毛问。

　　“看不懂。”苏晴笑了，“但我知道你会赢。”

　　“哪来的自信？万一我输了，可就成了全英格兰的笑话。”

　　“那我就陪你当笑话。”苏晴的语气很认真，“反正你已经是我心中的英雄了，再多一个‘搞笑男’的标签也无所谓。”

　　淦，这谁顶得住。

　　陈毛握住她的手，感觉心里的那点浮躁瞬间被抚平了。

　　“我们不会失败的。为了你，为了球迷，也为了我自己。”

　　苏晴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

　　两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墙上的钟指向十点。

　　陈毛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全新的战术本。

　　翻开空白的第一页，他用笔写下几个大字：

　　龟息大法，一击毙命。

　　合上本子，放进背包里。

　　他转身，看着苏晴：“睡吧，明天还有硬仗。”

　　苏晴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一定要赢啊。”

　　“会的。”

　　陈毛关上灯。

　　窗外，莱斯特城的夜景灯火通明。

　　四月二十三号，清晨六点。

　　陈毛睁开眼，苏晴还在熟睡。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换上一身运动装。

　　拿起背包，走出房间。

　　楼下，俱乐部派来的车已经在等着。

　　司机帮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陈指导，早。”

　　“早。”

　　他坐进车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六点十五分。

　　手机震了一下，瓦尔迪发来一条消息，只有一个拳头的表情，配了几个字：“头儿，今天干 他们！”

　　陈毛回了一个同样的拳头表情。

　　车开到贝尔沃训练基地，球员们已经集合完毕。

　　大巴车停在门口，球员们正排着队把自己的行李扔进后备箱，嘻嘻哈哈，完全没了昨天的紧张。

　　陈毛上车，径直坐到最前面的位置。

　　沃尔什很快也上来了，坐在他旁边：“准备好了？”

　　“嗯。”

　　大巴车缓缓启动，驶出训练基地的大门。

　　窗外的景色开始向后飞逝。

　　陈毛闭上眼睛，脑子里最后过了一遍战术。

　　莱因克尔，准备好你的道歉稿了吗？最好是带配乐朗诵的那种。

　　大巴车一路向北，朝着特富摩尔球场驶去。

　　通往英超的“赛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