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3日，莱斯特。

　　贝尔沃训练基地的空气里，仿佛还飘着从“狮穴”球场打包回来的硝烟味。

　　九十七分。

　　训练场上，球员们慢悠悠地跑圈恢复，嘴里嘚瑟的全是这个数字。就差九分，他们就能干翻雷丁队，成为英冠历史积分第一的“卷王”。

　　苏晴走进陈毛办公室时，身上还带着戴高乐机场免税店的香水味。她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动作干脆利落。

　　“勒阿弗尔那边，不愿意轻易放人。”

　　苏晴直接切入正题。

　　“俱乐部主席让-皮埃尔·卢维尔，是个老狐狸，精明得很。”

　　陈毛没碰那份文件，他看着苏晴那张写满“我很专业”的脸，感觉自己这笔经纪人签约费花得血赚。

　　“他们开价多少？”

　　“四十万英镑。”

　　苏晴报出数字，紧盯着陈毛的脸，试图从他脸上分析出K线图。

　　这个价，买一个在法乙联赛里连助攻数据都平平无奇的防守型中场，明显是把莱斯特城当成了人傻钱多的中东土豪。

　　“他会是我们下赛季腰杆硬不硬的关键。”

　　陈毛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四十万英“镑”，就想买走未来绰号“坎司令”的男人？这跟拿四十万“越南盾”去买汤臣一品有什么区别？简直是在做梦。

　　“继续谈，价格可以稍微松动一点，让他们觉得占了便宜。别急，吊着他们，主动权在我们手上。”

　　苏晴点了下头。她喜欢这种掌控节奏的感觉。

　　“我懂，用时间换空间，熬死他。那球员本人呢？”

　　“他想来。”

　　陈毛回答得毫不犹豫。

　　系统界面里，那个叫恩戈洛·坎特的球员，忠诚度那一栏已经从犹豫的黄色变成了倾向于莱斯特城的浅绿色。

　　“一个在法国次级联赛踢得快要怀疑人生的球员，突然接到了英冠冠军的直接召唤，薪水翻倍，未来还能踢英超。他没理由不连夜扛着行李跑过来。”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苏晴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废话，我不仅知道他想来，我还知道他未来能覆盖整个地球。

　　“我只是知道，我们需要一个能跑的。”陈毛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避开了这个话题。

　　那份文件的封面上，只有一个名字。

　　莱昂纳多·乌略亚。

　　球探部门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呛得人以为进了哪个香火鼎盛的道观。

　　史蒂夫·沃尔什正唾沫横飞地指着墙上一张南美地图，跟他的球探团队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陈毛推门进去，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得像是按了静音键。

　　“头儿。”

　　沃尔什停了下来，把手里的笔放下。

　　“史蒂夫，下一批需要重点考察的名单。”

　　陈毛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

　　沃尔什接过来，只扫了一眼，那两条浓密的眉毛就拧成了一个中国结。

　　“莱昂纳多·乌略亚，阿尔梅里亚？西乙的？还有这个……格拉齐亚诺·佩莱，费耶诺德？荷甲的？头儿，恕我直言，这些名字我一个都没听过。”

　　他的语气里，已经没了赛季初那种老资格的质疑，反而像个第一次接触超纲题的学霸，充满了纯粹的困惑。

　　“我们需要一个B计划。”

　　陈毛走到地图前，手指从阿根廷的位置，一路划到西班牙的海岸线。

　　“英超那帮肌🚫🚫子，跟英冠的根本不是一个物种。我们需要一个能在禁区里当电线杆的家伙，能用身体把对方中后卫撞开，然后把球砸进他们球门。瓦尔迪和武磊是手术刀，但有时候，我们需要的是一把能砸开保险柜的锤子。”

　　“系统给他的词条是什么？”

　　沃尔什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会议室里其他几个球探，齐刷刷地用一种“你是不是被外星人洗 脑了”的眼神看着他。

　　沃尔什的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蛋，跟头儿私下开玩笑的黑话，怎么当众说出来了。

　　陈毛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一本正经地配合着。

　　“【禁区支点】，蓝色品质。还有一个【头球大师】，也是蓝色。”

　　沃尔什沉默了。

　　蓝色品质，意味着在英冠是顶级，在英超也绝对够用。他现在对陈毛这套“颜色识人法”深信不疑。

　　他看着名单上那一串陌生的名字，再抬头看看陈毛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

　　“头儿，你那个‘数据库’……到底还藏了多少我们这些老古董闻所未闻的宝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五体投地的服气。

　　“我只是觉得，我们辛辛苦苦拿了冠军，升上英超第一年就为了保级拼死拼活，那就太没劲了。”

　　陈毛的声音不大，但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的目标，是在英超站稳脚跟，甚至……去搅一搅局。我们需要一个能随时切换形态的武器库，打曼联用一套，打斯托克城用另一套。”

　　他的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敲响了。

　　俱乐部首席执行官苏珊·惠兰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咄咄逼人的声响。

　　她脸色不怎么好看，像是刚在股市亏了一套房。

　　“陈，有个紧急情况，需要你做决定。”

　　她将一份传真文件甩在陈毛面前。

　　“德甲的霍芬海姆，正式报价安东尼·科诺凯尔。”

　　沃尔什的脸色瞬间变了。

　　科诺凯尔，这个赛季球队的边路尖刀，陈毛亲手从法乙甘冈淘来的宝贝，无数次上演单骑闯关的好戏。

　　“他们疯了？刚升班就想来挖我们的主力？”

　　陈毛没说话，他拿起传真，看着上面的报价数字。

　　一百五十万欧元。

　　对于一个一年前身价还不到四十万英镑的球员，这个报价翻了三倍还多。在苏珊·惠兰这种职业经理人眼里，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告诉他们，非卖品。”

　　陈毛把文件推了回去，动作轻描淡写。

　　“陈！我知道他是你的爱将，但这笔交易能让我们净赚一百万英镑以上！这笔钱，足够我们去市场上买一个成名的英超级别的边锋了！”

　　苏珊·惠兰开始掰着指头算账。

　　陈毛笑了。

　　他抬头看着苏珊·惠兰，反问了一句。

　　“苏珊，一个赛季前，我们花一百万英镑买一个非职业联赛的前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你现在告诉我，瓦尔迪的身价是多少钱？”

　　苏珊·惠兰的嘴张了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瓦尔迪，科诺凯尔，还有我接下来要买的那个法国中场，以及蒋亮和武磊。这些球员，一个都不能走。”

　　陈毛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停在苏珊·惠兰的脸上。

　　“他们是我们明年征战英超的骨架。你现在为了赚点小钱把肋骨抽掉一根，等赛季开始了，球队被人一拳打穿，谁来负责？”

　　“我需要你把我的这个态度，原封不动地，传达给维猜主席。”

　　电话很快就打到了维猜那里。

　　是维猜亲自从泰国打过来的。

　　“陈，我听苏珊说了霍芬海姆的报价。”

　　维猜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听不出喜怒。

　　“主席先生，我的意见是拒绝。”

　　陈毛直接摊牌。

　　“我知道。陈，我打这个电话，不是为了和你讨论卖不卖他。”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一句让陈毛差点当场给老板磕一个的话。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家俱乐部，在所有和足球专业有关的事情上，主教练拥有最终决定权。”

　　“你是球队的建造者，没有人可以从你手里拿走你的砖头。我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一个能在英超掀起风浪的莱斯特城。钱的问题，你不用考虑。”

　　“我明白了，主席先生。你不会失望的。”

　　陈毛挂断了电话。

　　他转身，看着墙上那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和地图旁边，那张莱斯特城球员夺冠后的全家福。

　　他的目光从瓦尔迪那张笑得像个傻子的脸上划过，掠过旁边虽然瘦小但眼神坚定的蒋亮和武磊。

　　最后，他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在“莱昂纳多·乌略亚”这个名字下面，重重地划了一道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