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的公寓楼下，陈毛的车还没停稳，武磊和蒋亮就从单元门口冲了出来。

　　“头儿，我们……”武磊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

　　陈毛熄了火，下了车，平静地看着他：“上车说。”

　　苏晴挪到后座，两个年轻球员坐了进来。车内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而沉闷。

　　“头儿，我没想走！”武磊抢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是切尔西，他们联系了我的家人，我爸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苏姐的电话给了他们。”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们就知道你肯定知道了。”蒋亮在一旁补充，语气同样不安。

　　陈毛透过后视镜看着武聊那个紧张到攥紧拳头的样子，开口问道：“切尔西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他们说，可以给我主力替补的位置，保证出场时间。年薪……税后两百万英镑。”武磊的声音低了下去，“还有，他们下赛季踢欧冠。”

　　“条件不错。”陈毛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穆里尼奥亲自给你打的电话？”

　　武磊点点头：“他跟我聊了很久，说很欣赏我的速度和跑位，说我能成为他战术里重要的棋子。”

　　“听起来很有诚意。”陈毛发动了汽车，车子缓缓驶出唐人街。

　　车里陷入了沉默。武磊和蒋亮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到苏晴在后座翻动文件的声音。

　　“你想去吗？”陈毛突然问。

　　武磊猛地摇头：“我不想！头儿，是你带我来这里的，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我还没在这里站稳脚跟，我不想就这么离开。”

　　“可那是切尔西，是穆里尼奥，是欧冠。”陈毛的语气依然平静，“对任何一个球员来说，这都是无法拒绝的诱 惑。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是你应得的机会。”

　　“我就是不想！”武磊的声音大了起来，带着一丝固执，“在这里，有你，有蒋亮，有瓦尔迪……我感觉像家。去了切尔西，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陈毛明白他的意思。

　　“怕自己踢不出来，怕再次回到板凳上，怕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陈毛替他说了出来。

　　武磊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不是怕，你只是不自信。”陈毛将车停在了一个公园旁边，“下车，走走。”

　　四个人走在傍晚的公园小径上。

　　“你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训练课上，你连跟队友要球都不敢大声喊。第一场比赛，你面对单刀，腿都是软的。”陈毛慢慢地说着。

　　“我让你留下，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人，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中国球员留洋旗帜。只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潜力，我知道你能成为顶级的射手。”

　　“切尔西看到了你的速度，穆里尼奥看到了你的跑位。但他们看到的，只是现在的你。而我看到的，是未来的你。”

　　陈毛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武磊：“未来的你，不应该只是一个轮换球员，一个战术棋子。你应该成为一支球队的王牌，是对手后卫的噩梦。”

　　“留在莱斯特，下个赛季，你会是英超的主力。你会和瓦尔迪、马赫雷斯一起，组成全英超最快的锋线。你会得到无限的开火权，我会围绕你设计战术。”

　　“去切尔西，你可能会拿到一个欧冠冠军的奖牌。但留在莱斯特，你有机会亲手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传奇。”

　　他拍了拍武磊的肩膀：“我不会替你做决定。明天给我答复。现在，回去好好想想，你究竟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球员。”

　　说完，他拉着苏晴，转身离开，留下武磊和蒋亮站在原地。

　　回去的车上，苏晴忍不住问：“你真的不怕他走？”

　　“怕。”陈毛握着方向盘，“但强留下来的人，心不在这里，也没用。我得让他自己想明白，他留下，是为了他自己，而不是为了报答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而且，一千五百万就想买走我的王牌？穆里尼奥也太小看我了。”

　　苏晴看着他自信的样子，笑了：“你早就想好怎么对付他了？”

　　“对付谈不上。商业谈判而已。”陈毛的目光望向远方，“我只是提醒他一下，我的东西，很贵。”

　　两天后，英冠联赛第四十五轮，莱斯特城客场挑战沃特福德。

　　比赛前，陈毛公布了首发名单。

　　全替补。

　　主力球员，包括瓦尔迪、坎特、蒋亮，甚至武磊，全部坐在替补席上。

　　更衣室里，替补球员们看着战术板上的名字，表情各异。

　　“头儿，沃特福德可不是弱队，他们为了季后赛名额要拼命的。”助理教练沃尔什凑过来说道，语气里带着担忧。

　　“我知道。”陈毛点点头，“所以我才让他们上。”

　　他看向那些即将首发的球员，很多人的名字一个赛季都很少被提及。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一个赛季都没打几场比赛，心里有怨气。”陈毛的声音在安静的更衣室里回响。

　　“今天的比赛，我没有胜负要求。我只有一个要求，拿出你们的勇气。”

　　“沃特福德很强，他们会像疯狗一样扑向你们。我就是要看看，在这样的压力下，你们谁能站出来，谁还能拿住球，谁还敢做动作。”

　　“下赛季是英超，比今天更残酷的场面多的是。我需要能打硬仗的人。今天，就是你们的面试。”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年轻的中场汤姆·劳伦斯身上：“汤姆，你是中场，多拿球，多组织，别怕失误。失误了，算我的。”

　　走出球员通道，维卡拉格路球场的声浪如同实质般压了过来。主队球迷制造的巨大噪音，让整个球场都在震动。

　　沃特福德的主教练，是意大利传奇球星佐拉。他执教的球队，踢法极具攻击性。

　　比赛开始的哨声一响，沃特福德的三名前锋就像出笼的猛虎，直扑莱斯特城的后场。

　　他们的王牌射手，捷克人马тей·维德拉，拥有一个【捷克快刀】的词条，速度飞快，技术出色。

　　开场仅仅五分钟，维德拉就在边路用一个简单的变向，干净利落地过掉了莱斯特城的右后卫利亚姆·摩尔，幸好中后卫米尔斯补防及时，才将球破坏出底线。

　　莱斯特城的替补阵容完全被压制了。球员之间毫无默契可言，传球失误频频，皮球根本过不了半场。

　　场面十分被动，几乎成了沃特福德的半场攻防演练。

　　陈毛在场边，面无表情，没有做出任何指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场上球员的反应。

　　第二十二分钟，沃特福德的攻势收到了回报。

　　维德拉在中路接到传球，他利用节奏的变化，连续晃过了莱斯特城的两名防守球员，突入禁区。

　　面对出击的门将本·哈默，他冷静地推射球门远角。

　　整个维卡拉格路球场都准备欢呼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快地倒地，伸长了手臂。

　　本·哈默，这位一个赛季都没怎么上过场的替补门将，用指尖碰到了皮球！

　　足球改变了微小的方向，擦着立柱滚出了底线。

　　一次神勇的扑救！

　　客队替补席上一片惊呼，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场上的局面没有任何改变。沃特福德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整个上半场，莱斯特城被死死地压在本方半场，控球率不足三成，射门次数是尴尬的零。

　　如果不是门将哈默高接低挡，贡献了至少四次关键扑救，球门早已被打成了筛子。

　　中场哨响时，比分是0比0。但这比分对于莱斯特城来说，无异于一种羞辱。

　　球员们垂头丧气地走下场，他们甚至不敢看教练席的方向。

　　更衣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陈毛走了进来，没有像他们预想中那样大发雷霆。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每一个人：“感觉怎么样？”

　　没人敢说话。

　　“是不是感觉自己像个沙包，只能被动挨打？”

　　“是不是觉得对手比你们强太多，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球员们的心上。

　　“抬起头来！”他突然提高音量。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0比0，这是谁换来的？是本·哈默！是你们的门将一个人，在替你们所有人挨打！”

　　“你们是职业球员！不是来球场上散步的！下半场，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像一群绵羊一样被人追着跑！”

　　“把球传起来！去跟他们对抗！去犯规！让他们知道，想从我们身上拿分，就得付出代价！”

　　“我再重复一遍，结果不重要，我需要看到你们的勇气！”

　　说完，他转身就走出了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