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安全了,您可以出来了!”
月影交错中,人影攒动,声音传来。
是侯府安排来接她回京的车夫。
姜云昭紧贴着树干喘着气,素白的衣裙染上片片血红。
逃跑时被荆棘划伤的大腿传来阵阵刺痛,不断提醒她眼前的处境。
前世,她救了太子身受重伤,而夫家因着她的这份恩情得以封侯进爵,富贵荣华。
她休养数月,伤口却迟迟不愈,大夫说她伤及胞宫,子嗣艰难,最好能在气候温暖的地方养伤,
于是她被送来邕州养伤三年,殊不知,家中不仅给她过继了嫡子,还带回来一个表妹。
侯府为表妹重修了院子,她用着她陪嫁的丫鬟,下人,甚至将她的嫁妆占为己有。
她不甘心,夫君却说她小肚鸡肠,毫无主母风范。
婆母更是对她嗤之以鼻。
就连父母弟弟也说,表妹温婉贤惠,心胸豁达,让她不要争风吃醋,要向表妹好好学习。
她怒极,翻墙拼死去找太子寻个公道。
他们说她害了整个侯府,她被打断了她的手脚,扔在破旧的柴房。
风雪夜,夫君洞房花烛,表妹诰命加身,她死不瞑目。
冤魂无法入轮回,她又活了。
“夫人,小的来接您来了!”
见无人回应,车夫抬着头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出声喊道。
姜云昭干涸的唇微抿,警惕地环顾四周。
“人呢?”
“你给我小声点,一个弱女子,能跑哪儿去,肯定就在附近。”车夫道。
“一会我要第一个上,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
车夫压着声音,“别废话,谁先找到归谁,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可别弄死了!我们留着她还有用。”
姜云昭捡起旁边胳膊粗的树枝,攥紧于左手。
前世,她毫无防备的,喝下车夫递来的水后,全身无力晕倒在地。
她的丫鬟冬青为了不让她被辱,与几人周旋,被蹂躏致死。
如此依旧不能证明她的清白。
以至于,侯府乃至京城,都骂她是个脏货,根本不配活着。
“夫人,原来您在这啊?”
车夫咧着嘴谄媚迎上。
又掏出水袋递给姜云昭:“夫人渴了吧,快喝点水吧!”
姜云昭眸中闪现杀意,她抄起树枝,往车夫头上狠狠砸去。
车夫没有防备,踉跄倒在地上,手中的水袋掉在地上,打湿了他的衣袖。
“夫人,打错人了,是我啊……”他连挡带躲,双眼睁得溜圆。
“本夫人打的,就是你!”姜云昭只恨手中握着的不是刀剑。
“夫人,你……快,快住手。”
车夫惨叫连连,头上鲜血直流,连滚带爬地起身,却又绊到地上的树根,重新摔倒在地,“夫人啊,您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姜云昭微微垂眸,“吸干了本夫人的血,还要让本夫人身败名裂,今天就先杀你这个狗奴才。”
“夫人你,不能杀我,我可是侯爷的人!”
车夫大喊,手哆嗦着摸向打湿的袖中,从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指姜云昭。
姜云昭嗤笑,“哦?那就算他一个好了,放心,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你们很快就会团聚。”
突然‘啪’地的一声,树枝断成两截,姜云昭有些失望。
车夫大喜,踉跄站起:“我看你是疯了,就凭一根树枝就想杀我?来人啊!”
一个匪徒听见动静赶来。
“他娘的,这身段可真不错,是个烈性子,我喜欢!”
他摩拳擦掌,仿佛看见猎物的猎人,“美人儿,一会哥哥让你爽翻天!”
“废话那么多,还不快上!”车夫恼怒。
姜云昭丢了手中半截树枝,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车夫手中夺过匕首,跃身重重一挥。
匪徒顿时定在原地,血色飞溅。
“他娘的,她竟是个练家子!”
另一个匪徒刚好赶来,他大刀出鞘,直冲姜云昭心口。
姜云昭微微侧身,手腕一转,匕首快准狠,直直扎入了对方的胸膛,旋即匕首一转拔出,带出一股温热。
“来人,快来人!”丛林中有人大喊着跑开。
姜云昭追上,就见不远处,有几簇火光闪烁。
她果断回头,她现在有伤在身,况且一会冬青该来了。
“夫人,快跑!”
姜云昭微怔,她回过头,车夫正拿着大刀架在冬青的脖子上,冲着她玩味地笑。
“冬青!”姜云昭冲上前去。
“你别过来,把匕首丢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冬青的声音颤抖急促:“夫人,春容已经来接了,您快跑,不要管我!”
“快点!”
车夫大刀闪着寒光,已经在冬青雪白地脖颈上划出了血痕。
姜云昭拿着匕首,作势要扔掉。
车夫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你们是逃不掉……”
姜云昭不等他说完,眼疾手快一个甩手,匕首擦过冬青,正中车夫眉心。
车夫两眼瞪大,倒在地上咽了气。
“快,人就在那!”
声音传来,火光朝着这边快速移动。
姜云昭三步并作两步,把匕首从车夫头上拔出,她捡起水袋,不等冬青反应,拉着冬青就跑。
冬青回过神,领着姜云昭去找春容。
二人上了春容接应的马车。
姜云昭搓着手上黏腻的血渍,气喘吁吁道:“快,前面三里地,走官道!”
“夫人,我们一开始就应该走官道!什么冲撞贵人,夫人回府,难道还要偷偷摸摸不成?
侯爷也真是的,一点也不考虑夫人的安危!这派来的都是什么人?分明和那匪徒是一伙的!”
冬青小心翼翼地为姜云昭检查包扎身上的伤口,不满地嘀咕。
姜云昭蹙眉,攥着匕首的手紧了紧,她们的银两被抢夺一空,连套干净的衣裳都没留下,回到京城狼狈不堪,成为笑柄。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宋淮序一家的阴谋,她听了话,走小路回府,反倒坐实她偷摸心虚见不得人的心思。
自从太子遇袭,官道重新修过,只要上了官道,便安全了。
马车一路飞驰,姜云昭松了口气。
突然,马车突然减速。
“夫人,前面有一个车队,咱们过不去。”
姜云昭猛然睁开眼,她拨开车帘,往前方的车队望去,马车很大,看不清全貌,后面只跟着几个侍卫,鹅黄的灯笼上随风飘荡,上面题着一个“宁”字。
姜云昭瞳孔骤缩。
是宁王!
为什么偏偏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