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竟也学会了绕弯子?”宋老夫人脸上多了几分慈爱,“说说看,什么主意?”
“云昭想着,不如万年楼订上一间上房,云昭带着崇儿暂住几天。”
宋淮序拧眉,“你一介女流带着个孩子,住酒楼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对你对侯府的声誉都不好。”
“夫君,知道夫君担心我,姑娘家东西多,总得给她几天时间,夫君怎么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难道要让人家苏姑娘立刻搬出来?”
姜云昭笑得温婉,宋淮序看的不由一怔,但很快便回过神移开眼。
“都怪我,让姑母表哥为难了,我实在不知月笙苑是夫人的院子,这些日子,多谢姑母收留,就算让我搬出府去,我也绝无怨言的……”
苏曦月垂着头,说的极小声。
“简直胡闹!有姑母在,谁敢让赶你出去?”
宋夫人看向姜云昭责怪道:“不就是一间院子,云昭你至于如此计较吗?
让曦月住月笙苑是我的主意,你莫要如此小家子气,都在侯府,不过是个名字,回头我将百花苑改成宁安苑,也是一样的!”
好好好,这就护来了,可真是舍不得苏曦月受半分委屈呢,姜云昭嗤笑。
“如今侯府今时不同往日,侯府让的母住西厢,不仅会让人觉得夫君后宅不稳,还会让人觉得咱们侯府没有底蕴,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
“你是在说我不懂规矩?”宋夫人又惊又气,脸色难看至极。
这丫头一向骂不还口,见她从来都是恭敬有加,今日竟如此伶牙俐齿打她的脸。
“云昭只是为了侯府为了夫君着想,照您这么说,那冷宫的寝殿岂不是也能换个椒房殿的牌子?”
“你放肆……”
宋夫人们猛然站起身,头上的珠钗晃得人眼花。
“好了,都别吵了。”
宋老夫人扒拉着檀木佛珠,斜了一眼宋夫人,出声打断。
“母亲,你瞧瞧她,这去一趟邕州,倒是学了那街头巷角忤逆不孝的恶习回来,竟敢这么对长辈说话!”宋夫人哭诉道。
宋老夫人眼皮耷拉下来,沉声道:“福寿苑的偏殿一直空着,云昭你先住下。”
!!!
众人惊愕。
宋老夫人一直喜清净,有点风吹草动的就整宿睡不着觉,就算是姑奶奶回来,她也不曾让她住在她的院子里。
今日却让姜云昭住下。
姜云昭却不觉惊讶。
以前侯府落败,对于一些规矩,宋老夫人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人在高处时会更在意自己的羽毛,为此她不会允她出去住,更不会答应让她带着宋延崇,落下昌平侯府苛待主母之嫌。
姜云昭当然不会拒绝。
也许是真觉得闹腾,宋老夫人说怕宋延崇认床,让宋延崇依旧先住月笙苑。
宋老夫人随意问起路上的情况,姜云昭轻描淡写,又特意说了宁王如何英勇杀匪徒。
宋老夫人听完一阵后怕,直念道阿弥陀佛。
又说,“说起来,若不是曦月,你怕是见不着我这把老骨头了。”她面露感激。
“祖母,发生何事了?”姜云昭故作不知。
“云昭你有所不知,曦月是咱们府上的恩人。”
“恩人?”
姜云昭知道她要说什么,她点头附和。
三年前,宋老夫人出门,在路上突然心疾晕倒,正好遇见苏曦月,苏曦月正好认识一个有名的大夫,才将宋老夫人救过来。
宋老夫人感激苏曦月,便让她来侯府先住下。
“说起来,曦月和你一样自幼丧母,在继母名下讨生活,但她没你幸运,你的继母将你视若亲生,”
宋老夫人有些神伤。“她的继母却待她苛刻,一直不给她张罗婚事,眼看着年纪大了,继母逼她嫁给克死了几任夫人的屠夫,这孩子实在可怜。”
姜云昭静静听着,不予否认,“听着确实可怜。”
宋老夫人点头,“她也是不得已才来府上躲一躲,想自家姑母帮忙,在京城寻一门婚事,说起来,你们也还算的上是表姐妹,以后好好相处。”
姜云昭笑了笑。
当年她娘难产而死,她爹无缝续弦。
她在闺阁,唤宋夫人一声姨母,因为她的继母与宋夫人都出身于苏杭商贾,是嫡亲姐妹。
苏曦月是她们兄长的苏富贵之女,是她们的亲侄女。
继的就是继的,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姐妹?她没有。
姜云昭不动声色,“嗯,怪不得她长得比夫君还要更像母亲,那夫君想必是更像公公一些。”
宋大老爷死了多年,姜云昭幼时是见过他的,但其实早已忘了他是什么模样。
“那倒没有,都说外甥肖舅,淮序应该是像苏家老爷多一些。”
宋老夫人思索了一番下了定论。
“是吗?有机会倒是要见见这位舅姥爷,瞧瞧到底有多像。”姜云昭笑着嘀咕。
又道,“这苏姑娘只怕是越留越大,母亲可有觅到合意的人选?”
“这……应该没有吧!”宋老夫人道。
姜云昭:“这怎么成?苏家舅爷怕是要怪罪咱们侯府不上心啊。”
“今个,云昭倒是觉得苏姑娘和夫君郎才女貌,倒是合适,只是不知道苏姑娘愿不愿意伴在夫君身侧?”
“云昭,难为你如此宽厚,”宋老夫人轻轻拉住姜云昭的手,表情认真,“可也没有让恩人做妾的道理啊!”
“哦,倒是云昭考虑不周。”
“不怪你,不怪你。”
宋老夫人摆摆手,掩不住有些失望,便让姜云昭早些回去休息。
宋夫人将宋延崇安置好,命人叫来宋淮序。
“淮序,今日这事你怎么想?”她毫不掩饰地问。
“曦月她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她一向善解人意。”宋淮序不以为然。
“哎,曦月这孩子善良,我这个做姑母的更不能欺负了她,云昭今日可真是给我难堪了。”
宋夫人气得咬牙切齿。
“内宅的事,母亲看着办就行,过两日宁王有请,您别弄得太难看就行。”
宋淮序应付了几声,便借口告退。
苏曦月从屏风后缓缓出来,“姑母,算了,您别为难了,曦月搬过去就是,再如何,百花苑也好过苏家。”
宋夫人眼中闪过一阵心疼,她轻轻抚着苏曦月的脸颊,柔声安慰道:“说什么傻话呢,你这性子啊,活该处处受人欺负,放心,我自有办法。”
夜里,一封信从昌平侯府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