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昭早早起来给宋老夫人请安,就听门房来报有客登门,
来人正是姜云昭的继母姜夫人。
三年前,姜云昭的父亲是六品都指挥使时,姜夫人来到侯府,都是与宋老夫人同坐首席彰显身份。
这次,姜夫人规矩拜过宋老夫人后,主动坐在姜云昭旁,显得十分亲昵。
她脸上满是慈爱和欣喜,打量着姜云昭的眼睛突然一红,
“我的昭儿,清瘦许多,瞧,都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你可知这三年,为娘多担心你?”
她说着,伸手要拉姜云昭的手。
姜云昭收起笑容,避开她的接触。
她原本也以为她是幸运的,她的继母宽厚体贴,待她不差,可前世她回到侯府举步维艰,她的这位继母一次都没有来瞧过她。
她好不容易出府求她帮忙,她却满是鄙夷,让她莫要再回家连累了弟弟妹妹,还差人将用扫把将她赶出去。
姜夫人的眼中全是虚伪,她以前竟丝毫不觉。
“您既然担心我,为何这三年,您都不曾来看我一回?甚至连书信也不曾有一封?”她问。
姜夫人一僵,便用帕子擦起了不存在的眼泪,
“傻孩子,是娘的不是,可娘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你祖母年纪大了,云意也要说亲了,娘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瞧,娘一知道你回来,恨不得立刻飞奔过来看你。”
姜云昭冷笑:“您今日当真只是来看我的?”
“这是当然,你瞧瞧,娘特意买了留给你的,素雅别致,正好合适你的气质。”
姜夫人从袖中掏出一只玉簪,缓缓插入姜云昭的发髻,随后看了眼宋老夫人欲言又止。
“行了,你们母女三年未见,云昭,你带你母亲去你院子里好好说说体己话。”
宋老夫人昨晚上一晚上没睡好,太阳穴嗡嗡作响,况且她对她们的什么母女深情没一点兴趣,她愿意做这个好人。
姜云昭想要拒绝,姜夫人却站起身,拉着姜云昭连忙道谢。
来到偏院,姜夫人见四周无人,才一脸忧色的说道:
“昭儿,你生娘的气无可厚非,娘可以给你道歉,是娘疏忽了你的感受,让你受委屈了!”
姜云昭:“……”
她等着听她来所为何事。
“你婆母给我来信了,说你忤逆不孝。”
“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可娘一直将视若己出,你知道忤逆不孝多严重吗?”
姜夫人痛心疾首道。
“她还说了什么,您不如一次性说完。”
姜云昭哂笑,静静盯着姜夫人。
她的好继母,在她还没有出嫁之时,便不断告诫她,她将来是侯门主母,要无条件孝顺长辈,敬重夫君,为侯府开枝散叶。
她嫁入侯府后,每当她同她抱怨宋夫人苛责于她,她都十分耐心的告诉她,这世界上的妇人都是如此,宋夫人是她姑母,不会真的苛待她。
“她还能说什么?她是你姑姨母,才不和你一番见识,若是换成旁人,那可是要上家法的呀!”
姜夫人苦口婆心继续道,“你说说,不过就是个院子,何必闹得你姑母下不了台?显得你多小家子气!”
见姜云昭不说话,她又道:“昭儿,你若实在不想住百花苑,娘去和你姑母说说,反正侯府也不止这么一个院子,让你姑母给你重新修缮个新院子可好?”
“这是我侯府内宅之事,您越界了。”
姜云昭似笑非笑,“我就要住我自己的院子,你去告诉她,我不会让步的。”
姜夫人:“你就当给娘几分薄面,也不行吗?”
“你只是我的继母,你还是多操心云鹏和云意吧,他们才是你的亲生儿女。”
姜云昭丢下一句话,便让冬青送客。
“昭儿,你这般任性,将来可有你的苦头吃。”
姜夫人没等冬青起身离开,脸色冷下来转身去了宋夫人的荣华苑。
冬青站在门口左右为难,“夫人,老夫人看样子生气了。”
“由她去。”姜云昭头上的玉簪子拔下来,只看了一眼递给冬青,“拿去卖了。”
“卖了?”冬青瞪大眼睛,“虽然我们现在很穷,可是您一向将老夫人送您的东西十分珍视,当真的要卖了吗?”
姜云昭:“嗯,卖了置办两套素一些的衣裙回来,你和春容的也各置办一套。”
她以前太蠢,姜氏送的东西都是拿来打发下人的边角料,她以前只是觉得这份母女之情来之不易,她想要将它珍藏。
现在不需要了。
知道她行李尽失,现在宋夫人恐怕正等着她过去求她,这玉簪子来的正好。
“是!我这就去办。”冬青拿着簪子高兴地跳起来,拎着个篓子出府了。
冬青出去了许久,到了夜幕时分才回府。
她气鼓鼓地从篓子里拎出一个包袱,一边打开一边嘀咕,
“该死的黑心掌柜,一个玉簪子才给我不到一两纹银,我置办完衣物,全花光了,夫人,您的衣物也只能买到最普通的。”
姜云昭笑了笑:“掌柜的能给你这么多,算是给你了几分面子。”
“什么?这玉簪子这么不值钱吗?我看着挺好的啊?”冬青惊道。
“那是因为你觉得她送的东西,应该就是值钱的东西。”姜云昭笑着安慰。
她的继母和她的妹妹是亲姐妹,她出身苏杭商户,据说当年她的嫁妆,可是要将连京中好些闺阁小姐比下去。
“呵,她给公子二小姐的,可不是这样的,她这区别也太大了吧,亏我还觉得她对您好。”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对她家主子竟这般小气,这种低劣的东西她竟好意思送的出手,冬青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眼睛瞎了。
姜云昭拍了拍冬青,把春容也一起叫来,叮嘱道:“你们二人记住了,以后,你们除了对方,谁也不能相信,包括我爹。”
冬青和春容认真点头,娘家靠不住,侯府又突然多了一个嫡子,她们主子的处境不容乐观,再加上回程路上车夫背主,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冬青,我那套衣服应该干了,你先去替我收来。”姜云昭吩咐,她身上这身也该换下来洗干净还给宁王。
“好嘞,正好我将新衣服都洗洗,穿着舒服!”
冬青一转眼的功夫抱着衣服回来,怒气冲冲,“夫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