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
闫思钰在在殿中端坐着,神情着急的看着前方。
金玲安抚道:“良娣,您别急,等主母和皇后娘娘请了安之后,就能来看您了。”
闫思钰眼里带着思念,“我很久都没见到阿娘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自从入了东宫后,她见到阿娘和阿弟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年至多两次,如元日、中秋。
每年元日,也就是正月初一那日,阿娘他们能借礼仪之名入宫觐见,他们能趁此机会见面,短暂的相处一会儿。
到了中秋,便只能在宫宴上远远见上一面,运气好的时候能说上两句话。
平日里就只有书信来往,但都很少。
焦急的等待中,外面响起行礼声。
接着,一身着宝蓝色衣裙,气质温柔娴静的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出现在她的眼前。
闫思钰杏眸倏然睁圆,脸上满是欢喜和孺慕,直接就站了起来。
见状,金玲和银铃吓得连忙拉住她,免得她不顾礼数上前。
“臣妇恭请良娣贵体安康!”何嫣双手交叉于胸前,躬身俯首给闫思钰行礼。
闫思钰红着眼眶,强忍着心中的酸涩颔首示意,“永昌郡君快请起!”
她入了皇家,便是‘君臣之礼’优先于‘伦理孝道’
落座后,殿中除了金玲也银铃外,其余伺候的人便退到外面候着,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她们母女俩。
等旁人都离开了,闫思钰便激动的拉着何嫣的手,“阿娘,我好想您!”
若不是大着肚子不方便,她定要扑进阿娘的怀中。
何嫣红着眼看她,动作轻容的抚着她的脸,声音有些发颤,“阿娘也想你,你身子都好了吗?”
养伤的这半个月来,何嫣知道闫思钰这几个月来的遭遇,既担忧又心疼。
在知道有人利用她和闫闻明来算计闫思钰时,她愧疚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就怕闫思钰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闫思钰覆着何嫣的手,脸在她的手心蹭了蹭,“阿娘,我如今身子很好,皇后娘娘慈爱,安排了很多人照顾我,衣食住行都是极好的,这些您都能看到的。”
闻言,何嫣环顾了一下四周,又仔细的打量着闫思钰,见她面色红润,精神很好,一颗心便落回了肚子里。
“那就好、那就好……”
闫思钰笑了笑,然后问道:“阿娘,您呢?您和阿弟的伤势怎么样了?”
何嫣避重就轻道:“都好了,我们都是小伤,不碍事,养了这半个月也好得差不多了,闻明今日都回国子监读书了!”
被撞了之后,他们只是在车厢里滚了一圈,虽然身上多处被撞伤,满是吓人的淤青,但没伤到筋骨。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对我们多多照拂,又是请太医,又是送来各种伤药和药材,你啊,就别担心我们了。”
见何嫣不像是说假的,闫思钰就放了心。
接着,她就问起了永昌伯府中的事情,“这段时日里,父亲和苏小娘没作什么妖了吧?”
说起他们两个,何嫣就皱了皱眉头,但她不愿多说什么,“没什么……”
闫思钰:“阿娘,您要是不和我说,那我就派人去查。”
在她的坚持喜啊,何嫣无奈,只得说了出来。
“你父亲受苏氏撺掇,让你阿弟去国子学旁听的时候,把闫闻安一起带去,而且还想让你去找太子求个恩典,把闫闻安从四门学转到太学去。”
闫闻安是十四岁那年去国子监读书的,也就是三年前。
那个时候,永昌伯只是个六品官,闫闻安只能去国子监中的四门学,没资格去国子监的太学。
闫思钰入了东宫的这两年多来,永昌伯一路被提拔为太常寺少卿,成了正四品的官。
因此,今年到年龄入学的闫闻明,便有了资格去国子监的太学。
对此,苏小娘一直很懊悔,应该等两年再送闫闻安入学。
国子监里的六学,除了律学外,其余五学的入学年龄都是十四到十九之间。
闫闻安就是等到今年入学,也不过十七,年龄是足够的。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闫思钰怒道:“闫闻安既已入了四学,便没有转入太学或国子学的道理,这是规定,父亲自己都没本事做到,我又怎能做到?他们可真敢想!”
在本朝,官员子弟的入学资格严格依据其父辈的当时的职事官职品级核定。
当时入了什么学,便只能在待在什么学,直至完成学业或退出,中间不可更改。
见闫思钰这般恼怒,何嫣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把这些糟心事告诉她了。
“你父亲的话我和你阿弟都是随便听听,不会当真、也不会去做,他和苏氏前段时间被皇后娘娘派人敲打过,他们就是对我们再不满,也不敢因此对我们做什么,顶多说几句酸话。”
“你现在怀着孩子,别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
闫思钰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阿娘,您回去后提醒父亲安分些,莫要太过贪婪,也不要仗着我入了东宫,就行事无所顾忌。”
“若坏了规矩,谁也救不了他,我也没那么大的脸面去求情。”
何嫣连连点头,“我会提醒他,也会约束好府的人,不会让他们乱了规矩。”
接着,何嫣便揭过了这个话题,看着她的肚子问道:“你这都九个多月吧,太医有说你什么时候生吗?”
闫思钰:“太医说就这半个月内!”
何嫣担忧的看着她,“那快了,你这些日子要更加小心才行。”
这女子生育,如同一只脚踏入鬼门关,危险万分。
她当年生闫闻明的时候就有些难产,差点没挺过来。
虽然最后母子平安,可她也彻底伤了身子,还落下了虚寒之症,常年手脚冰凉。
见她满眼担忧,闫思钰便握着她的手宽慰道:“阿娘,您别担心,皇后娘娘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太医、医女、稳婆随时候着,我不会有事的。”
何嫣在凤仪宫的后殿住下,每日陪伴照料闫思钰。
在她的陪伴,闫思钰脸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多。
而南世渊为了避嫌来得少,从之前的日日来,变成了两三日来一次,但每日都会命人给她送东西。
何嫣看着那些东西,心里很高兴,“真好,太子殿下对你真上心。”
以往闫思钰在东宫不受宠,就是个透明人一般的存在,若非太子妃庇护,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如今好了,她有了孩子、后半生有了依靠,还有太子殿下的宠爱。
何嫣打从心里的为她感到开心!
对此,闫思钰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靠在何嫣身上,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可没一会儿,她就坐直了身体,“阿娘,你熏香了?”
何嫣身上有一种干净温暖的气息,让闫思钰感到安定。
但现在何嫣身上隐隐透着一股香味,不是很难闻,就是闻了之后有些头晕目眩,腹部抽疼。
何嫣疑惑,“我没熏香啊!”
她本就不爱熏香,现在来照料即将临盆的闫思钰就更不可能熏香了。
可在仔细的嗅了自己的袖子后,她顿时僵住了。
这时,耳边传来闫思钰的痛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