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足的并不止三娘一个人。
她踩断股骨的那片区域,
看似堆积着大量的尸骸,
可实际上,
那些尸骸早已在岁月的摧残下,变得腐朽不堪,
不少枯骨层的下面,早都被蛀虫、尸螯等生物,啃噬成了悬空层。
因此,在三娘踏碎那根关键股骨后,
附近的区域,就仿佛倒下去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了成片的坍塌!
“三娘!”
大锤反应过来后,怒吼着想去拉三娘,可他刚摸到三娘的手指,脚下踩的地方也塌陷了。
破碎的骨头,
腐朽的皮革,
像一道灰白黑所形成的三色瀑布,轰然向下倾泻!
那一刻,
我只感觉像是踩在了流沙上一样,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整个人直接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而去。
“完了……”
我心底一凉。
这时,
我发现不止是我,
就连站在我旁边的师父,还有那已经跑出两三米开外的竹竿,也都因为地面的塌陷,跟着我一起,在无数腐朽尸骸的裹挟下,掉了下去!
“我去,这里怎么是空的……”
“三娘,抓住我!”
“八爷!!”
“鑫娃子!”
惊恐声、呼喊声,瞬间在我耳边响起。
断骨和石块,不断砸在我的身上,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我试图抓住什么,但无奈下坠的速度太快,
再加上周围全是碎裂翻滚的断骨和泥块,我根本找不到可以抓住的东西。
绝望中,我感觉到自己的脚腕被一只手给攥住了。
紧接着,
师父那熟悉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鑫娃子,把身子蜷缩着,减缓石块的冲击!”
我赶紧照办,
尽可能蜷缩着身体,减少下坠时带来的冲击,
但即便如此,
我仍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我的视线完全被尘土和飞舞的骨头渣子挡住,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有十几秒吧,
也可能更久。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砸进了一片干燥、冰冷的颗粒物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大量细沙混合着尘土,瞬间涌入我的口鼻耳朵!
我拼命挣扎着,
想要把头从沙坑里钻出来,
可我越挣扎陷得越深!
这个时候,一只手揪住了我的衣领,然后把我硬生生从沙坑里拔了出来!
是大锤!
我来不及说话,转身就将嘴里的沙子一股脑吐了出来。
然后整个人,
开始剧烈咳嗽着,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
我一边咳嗽,一边抬起满是沙尘的脑袋,在黑暗中焦急地喊着师父。
“在这呢……”
不远处,传来师父痛苦的闷哼声。
我扭头望去,大锤正搀扶着师父望我这里走。
“大锤,三娘和竹竿呢?”
我扫视了四周一圈,却没发现三娘和竹竿的身影,满心疑惑。
“不知道……”大锤双眸通红,声音有些低沉。
“这里距离地面足有十几米高,四处到处都是腐朽的坑洞,三娘和竹竿他们两个,应该是被塌陷的尸骸,给带到其他地方了……”
师父朝着上方的塌陷处看了眼,略微想了想,缓缓开口。
先前塌陷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个黑黝黝的窟窿。
边缘处,不时还有骨头和尘土往下掉。
“三娘!”
大锤双方放在嘴唇旁,朝着四周不间断的吼着,但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八爷,这地方邪门的很,我们赶紧去找三娘吧!”
看到大锤如此急切的模样。
我倒是能够理解
大锤和三娘,毕竟是认识了数十年的老朋友,平日里一起倒斗下墓,配合的亲密无间,两人间的关系,自然不用多说。
如果现在失踪的是师父,
恐怕,
我可能会比大锤更加着急,
甚至会原地发疯吧!
“大锤,别着急,三娘本领高强,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安慰了大锤几句后,转头看向师父,“师父,我们赶紧去找三娘和竹竿吧?我们前后脚掉下来的,他们说不定就在我们附近!”
“鑫娃子说得对,八爷咱们赶紧动起来吧!”大锤催促。
“三娘肯定是要找的,大锤你先别急!”
师父一把按住了大锤的胳膊,轻声宽抚道:“不过我们得先从这里离开才行……”
我立刻冷静了下来。
师父说的很对,
我们这里距离地面有着十几米高,原路返回肯定是行不通了,
上面,
不仅有尸螯守着,还有对我们不怀好意的卸岭门人。
可若是不原地返回的话,
我们就必须得想个离开的法子,不然何谈寻找失踪的三娘和大锤呢?
“师父,咱们现在怎么办?”
“鑫娃子,我跟大锤的手电在坠落的时候,已经遗失了,你的还在不?”
我点点头,
从怀中掏出了手电筒,递给了师父。
先前我看见师父被尸螯包围,情急之下,为了把尸螯引开,就把手电筒塞进了怀里,用石头去吸引尸螯的注意力。
四周黑漆漆的,
当手电筒打开后,光柱像探照灯一般散开,这时我才发现,我们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沙坑里。
整个沙坑如同一个倒着的漏斗,我们三个正坐在漏斗的顶部地带。
沙坑四周的缓坡上,散落着大量长短不一的腐朽骨头。
视线再往远处看一点的话,就能发现在沙坑外,有着无数密密麻麻或宽或窄的通道。
一眼望去,少说也有几十条之多。
更让我心底发颤的是,眼前这些纵横交错的通道,全是由无数的尸骨构建而成。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有的地方骨头堆叠的太厚,
手电光打上去的时候,根本看不见任何土块或者石块,
能看见的,只有一片数米乃至数十米的骨墙。
给人的感觉,
就像是有人在一座骨头山里,开辟出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通道。
“这是……”
大锤的声音也变了调,“这是骨头堆出来的迷宫?”
“这根本就不是堆出来的骨头迷宫……”
师父说这话的时候,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凝重,“这是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