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出了旅店,就近找了家食杂店打起了公用电话。
我还能打给谁,为数不多能让我信任的兄弟就只有潘子了。
“川哥?你上哪去啦?徐虎子那件事真是你干的啊卧槽!
现在道上都传你把徐虎子给捅死啦!整个黑白两道都在找你那!”
虽然早有准备,但我心还是一沉。
“你确定徐虎子死了吗?”
“我...我也不确定,也没亲眼看见,但川哥你还是先藏好吧,在外面要是缺啥少啥需要帮忙...你就跟我说。”
听得出来,此刻电话那头的潘子很着急。
“潘子,开五金店的王胖子他去找你没?他现在是咋回事你知道不?”
我有个怀疑,怀疑那伙开面包车的,来路不明的人有可能那王胖子。
说实话,先前时间紧,青花罐儿那活儿我感觉做的一般,保不齐是那王胖子发现了来找我的后账呢。
“王胖子?那个开五金店的王二吗?他找我干啥?川哥!你是说...古董那件事儿也漏了吗?”
我想了想,古董那件事就算是真漏了,那王胖子应该也找不到潘子。
毕竟,货是我做的,当时也是我一个人进店卖的,那王胖子应该也找不到潘子头上。
电话里,我安慰了潘子几句,并嘱咐他也要小心。
聊到最后,潘子也再三嘱咐我。
“川哥!你可千万要藏好啊,你可千万不能出啥事儿!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你可一定要说啊,川哥!”
我心里一暖,好兄弟,总是患难见真情。
我眼下面临的情况晦暗不明,跑路需要钱,吃喝拉撒也需要钱,况且我还带着嫂子,眼下我的确很需要帮助,不过我又不想连累到潘子。
我手拿电话,沉默着,潘子感受到了我的犹豫。
“川哥!咱们是兄弟,亲兄弟!”
“好,潘子!川哥现在的确需要你帮个忙,你去想办法帮我买几件女人的衣服过来,要挑年轻好看的买,买不到就拿你姐的,你妈的不行。”
听到我提的要求潘子懵了,这都啥时候了,他不知道我要女人的衣服干啥。
“川哥...你要是实在寂寞...要不我还是给你拿几张VCD光盘吧,岛国货,绝对...”
“滚你丫的,就要女人的衣服,外衣内 衣都要,挑好看的要!...”
电话里,我给了潘子旅店的大概位置。
潘子不负我所望,当晚连夜就赶了过来,他大包小包,给我拿了很多吃的和八百多块钱。
最让我惊喜的是,潘子这小子还他妈挺有品味,拿来的女人衣服,那是十分的清凉省布料...
我无语了,要女人的衣服自然是给嫂子穿的,看着嫂子总穿我那件带血的破棉袄实在让我于心不忍。
但眼下,这些清凉如泳衣的衣服应该还是冷了点,实在不行,就只能委屈嫂子多套几件儿了。
漆黑的小巷子里,我手拿着泳衣开始自动脑补出回去后嫂子穿上的画面...
“川哥!你咋啦?咋憋成这样啦?这衣服可是我姐的,我偷着拿出来的,你省着点用...”
我老脸一红,收起了衣服,我拍了拍潘子的肩膀,而后又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
深夜,幽深寂静的小巷子里,只有我和潘子两个人,夜风瑟瑟。
“潘子,我的好兄弟!兄此去,风萧萧兮易水寒!”
“川哥!此去山高路远!川哥你一去兮,不复还!”
我一脚踹在潘子的屁股上。“你他妈才不复还,哈哈哈。”
尴尬中二病似的告别是为了掩盖悲伤。
潘子告诉我徐虎子死了,这意味着我这辈子可能也完了。
临分别时潘子还是哭了,他叫了一声“川哥!”
我没有回头径直的走,擦着眼泪笑了笑,走向了胡同深处。
......
告别了潘子,深夜的胡同巷子里,我一个人朝住的旅店走。
可我走着走着,身后突然多了一些脚步!
我没有回头而是低着头加快速度继续走。
我加快脚步的同时,我发现跟着我的脚步也加快了!
我开始跑,拼了命的跑!
到了旅店时我也不敢停,只是隔着墙用力把衣服和吃的都扔了进去,我希望嫂子能拿到,而后我继续往前跑!
我一路跑,一路穿过街道和树林,直至跑到了铁轨上。
我紧张的,累的浑身都是汗,气喘吁吁直至再也跑不动了,只能低头沿着铁轨往前走。
此时我已经弄清楚身后追我的那伙人是谁了。
那七八个手拎着砍刀的壮汉是徐虎子的手下,其中有几个我先前在徐虎子的修理铺见过。
我知道今晚一旦要是被这伙人抓住我肯定是没命了。
“草拟吗的!小比崽子你还挺能跑!”
身后的那伙人骂着,我拼命地往前走,此刻只能寄希望于出现一辆火车救我一命!
寂静的夜里,前方望不到头的铁轨一片漆黑。
身后。
我听见“铛”的一声好像是金属碰撞声,是身后那伙人在朝我扔东西,应该是扔在了铁轨上。
紧接着又是“铛”的一声...
突然,我再次听到的声音变了!
“噗!”
我只觉自己的小腿传来一阵冰凉,紧接着是麻麻的感觉。
飞过来的砍刀砍在了我的左腿上。
腿渐渐不听使唤了,我的身子开始往一头偏,不受控制的往下坠。
奇迹没有出现,这夜很静,没有火车,只有身后越来越清晰的叫骂声。
我的后背传来一阵火热,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我被从铁轨上踹到了铁道旁数米远的砂石地上。
“跑啊!你他妈再跑啊!
我草 你...我草 你...”
一双双鞋狠狠地在我身上践踏,全身上下火烧般的痛感渐渐变成了麻木,变成了没有知觉。
我麻木的,麻木的想着。
这群人是怎么找到我的?是盯上了潘子,尾随跟过来的?
还是他们已经先一步找过潘子了?
我回忆了一下,见面时,潘子的脸上好像是有伤的。
只希望,那伤,是潘子他爸打的...
我手指扣着泥土,嘴里含着呜呜咽咽,思维越来越迟缓。
在我的后脑遭受过重击后,这一生的片段变成无数个画面在我脑海里闪回。
“砰!”
一片火光,一声枪响,在空旷的铁道上回荡!
打我的人,停手了。
我睁开黏糊糊的眼睛,看清了远处手持土猎枪的那伙人。
不是什么警察,为首的是一个大胖子,王胖子。
“滚!”
“砰!砰!砰!”
震耳的枪响过后,徐虎子的手下屁滚尿流地跑了。
王胖子用他手中的双杆猎顶起了我的下巴。
“小子,我再问你一遍,你可要说实话。
那青花罐子,你到底是哪来的?”
我张开嘴,正要说话,却是先咳出了一大口黏糊糊的血。
“做...做的...活儿...”
“做活儿?谁做的活儿?你?”
王胖子一把捏住我的脸,语气中带着几分怀疑,几分轻蔑。
“是...我...”
“小瘪三儿!你可给你二爷想清楚了再跑火车!
那罐子的水平,就他妈的凭你?
到底是谁做的?谁帮你了!说!”
王胖子不死心似的追问,狠狠地用拳头砸我的肚子,砸得我鼻孔窜血,一阵猛咳嗽。
“咳、咳、咳...没人...帮我...”
我的答案似乎让王胖子很不满意,他恼羞成怒,目光凶狠。
他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想要逼着我说出他想要的答案,或者就此永远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