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秦老爷子没有表态,而是冷哼了一声,拄着拐杖出门走向了仓库。
王胖子脸上露出喜色,紧跟了过去,我们一众其他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情,纷纷紧随其后。
来到了秦家的仓库,这里正是下午我修补元青花的地方。
王胖子招呼着秦卫伍搭把手,在仓库的角落里掀开了一面防水布,一只挂满青黑两色铜锈的青铜方鼎出现在众人眼前。不用仔细开,只需远处简单扫两眼我就知道这只是我做的活儿,那只赝品铜鼎。
原来这东西早就运到了秦家,我说下午的时候在仓库里隐约间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我刘家独门药水的味儿呢。
众人围观这铜鼎眼神中难掩惊叹,尤其是那个小黄毛秦小六的眼神中更是写满了贪婪,就连秦老爷子正式看这铜鼎的第一眼,眉头也是隐隐跳动了几下。
随后,秦老爷子没有谈想要怎么处置我的事儿,而是单手拄着拐杖晃晃悠悠来到铜鼎前仔细一阵观瞧。
“嘿嘿...秦老,您看我们这东西怎么样?还看得过去眼儿吧?刘川,你还傻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给秦老搬把椅子过来!”
王胖子一边奉承着秦老,一边指着我吆五喝六,想把我当小打使唤。秦卫伍挥挥手,让他家的下人长工赶紧给他爹从屋里搬了把椅子过来。
“嗯!好!好!好!”
秦老爷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阵铜鼎,又用手摸摸铜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结果却出人意料地连说三声好。
一旁王胖子的笑脸逐渐僵硬,满脸的期待顿时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看样子是想让秦老给我做的活儿挑毛病却没如愿,让他有点失望。
一旁燕姐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刘川,好样的,回头我会和柴叔如实说秦老对你作品的评价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
下人很快搬来了椅子,秦老就坐在铜鼎旁紧锁着眉头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的看,那鸡蛋挑骨头的认真态度不由得让我心头一紧。
几分钟后,果然。秦老刺耳的声音传到了我耳中,他先是一声冷笑擦了擦手,站起身背对着铜鼎,评价道。
“这活儿啊,我说实话还不错,但也就是还不错,说多了好像我老头子度量小容不得人。
但柴叔是谁啊,是我的老朋友啦,我不能昧着良心骗柴叔啊,所以你们想听实话吗?”
一旁王胖子眼睛一亮,闪过喜色连忙附和。“当然!当然!这鼎有什么毛病我们小辈都虚心听着,这次来就是来听您说实话的啊!”
“呵呵,那我老头子可就说啦!这鼎啊!充其量就是个地摊下脚料的货,仿的毛病一堆!活儿做的屁都不是!连我大孙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件赝品!”
秦老的话一出口,所有人一愣,挺得我更是皱紧了眉头。
紧接着,王胖子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夸秦老爷子指正的对。就连上一秒看着铜鼎还满是贪婪的小黄毛秦小六也从他爷爷的话听出了缝儿立马见风使舵。
“是啊!这破烂谁做的活儿啊!一摸直掉渣的破烂东西,也敢拿到我爷爷关中鬼手王面前献丑,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哈哈哈!”
秦老和这小黄毛爷孙俩此时在我眼里就像演戏似得,俩人贬低铜鼎时候,恨不得眼睛都长在我身上了,明显是早就知道这铜鼎是我做的活儿,却硬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假装不知情阴阳怪气在那恶心我。
这秦老头儿老东西也是好心机,原来刚刚不直接说咋处置我,是此刻在这儿等着我呢。
先喷一顿我做的活儿是破烂,彰显出他秦老头儿的地位高,柴叔必须求着他这次的买卖才有可能成,意思是我这个新的做旧师就是个指望不上的废物。
先否定我的作品,之后再说怎么收拾我,到时候处置狠了柴叔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意见,这是要杀人先诛心,何其歹毒!
老秦头儿真他妈的是个老狐狸啊!
“呵呵,秦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活儿是我做的。具体怎么个破烂法,哪里做的不好,您作为前辈给指点指点呗?”
我笑了,此刻倒是有点好奇我做的铜鼎怎么就成了他秦老头儿嘴里的破烂了,我倒是真的有点好奇,想看看这位关中鬼手王具体怎么说出个一二三来。
“嗯...既然你不服。今天老头子我就献丑给你这小辈上上课也无妨。”
秦老头把拐杖一扔把手一背,盯着铜鼎摆出了一副高人姿态,侃侃而谈。
“古董讲究一个远观其形,近看其势!这铜鼎连最基本的形都不对,势我想也就不用看了,哪有方鼎上镌刻这么密集铭文的?你们见过吗?
我老头子活了快七十年大半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只能说小伙子你是真敢臆造啊!
咱再说这皮壳上挂的绣,常见的要么水坑,要么旱坑,你这直接仿做了青绿两色绣,东西做越复杂,破绽越大?这么基本的道理那位教你做活儿的师父他没教过你吗?
给老头子说说,你师父是哪位,看看我听说过没有,要是认识就当替他教训徒弟了,来小伙子,告诉我你师父是谁?”
我攥着拳头,强忍着听着老秦头儿放了一连串的臭屁,听这老东西把肚子里的臭气放完。
我是真没想到,这老东西的脸皮能这么厚,睁眼睛说瞎话的时候眉头都不带眨一下。
在场的除了燕姐和王胖子,就是老秦家的儿孙,这些人中不乏有良知的好人,但是他们终归都是外行。
他们只知道老秦头儿辈分和声望在那压着我,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眼下,从造假的专业领域我如何辩驳肯定也是徒劳。
但很显然,当老秦头看这古董铜鼎的第一眼时,我主意到了当时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心惊。
很明显,他第一眼就被我做的铜鼎震撼了,人的第一反应往往骗不了人,从最后这老东西反复问我师父是谁,也印证了这一点。
他被我所传承的手艺震撼了,被我老刘家,被爷爷传给我的手艺震撼了,此刻这是睁眼睛说瞎话,强行挑毛病罢了。
我猜如果事先不是他知道了铜鼎是赝品,我真怀疑这个所谓的关中鬼手王究竟能不能看出来我做的活儿是赝品。
“刘川!你发啥呆呢?秦老问你话呢?你师父是谁?赶紧说啊,咋的秦老给面子你还不知好歹啊?别给我和柴叔我们丢人啊!”
王胖子此时又像一只哈巴狗一样跳了出来,让我恶心,逮到机会我迟早要一次就弄死他,不行过阵子搞到钱给那白衣鸭舌帽,三棱军刺狠人哥结完五万尾款后,我再凑十万给他,办了王胖子。
然而此刻我没心思去理会这只小丑,我已经陷入被动,服输不是我的性格,我丢人可以,但是姓秦的老东西侮辱我爷爷的手艺绝对不行!
既然眼下旁人听不懂专业术语,那我就换一种他们能看懂的方式,让大伙来看看我与这秦老儿究竟谁高谁低!柴叔请我做造假师到底是不是请了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