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二位这石头是要出手吗？”

老板语气难掩激动，说话时眼珠始终不离此时潘子手中的石头。

“一口价，十万！”

还没等老板看石头，潘子直接报价。

我心想，潘子这小子，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材料，胆子够大，心够黑！将来要是做古董生意也肯定错不了。

老板没有讨论价格，专注力依旧放在石头上。

“皮壳润，色正红，浓。是块上等货。我能仔细看看吗？”

潘子点了点头，把石头递给了老板。老板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接过石头拿着放大镜一阵仔细研究。

良久，老板放下石头，端起茶杯，脸色变得难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老板这表情...

“不好意思两位，本店小本生意收不起您的货，还请拿着石头去别家问问吧。”

古董一行里谈生意有端茶送客的说法，我猜这玉石行业也是类似，很明显老板此刻端起茶杯是在赶人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说明他不想做我们这单生意了。

“啊呵呵，这样吧老板，我们哥俩也是第一次跟您做生意。爽快点，这石头我直接给您报个实价儿，七万！这石头我们本钱六万五来的，不能再少了。”

潘子自然是不懂端茶送客的规矩，还以为老板是在故意拿姿态想砍价，还在和老板周旋，把价格从十万降到了七万。谁知那老板却丝毫不给他面子。

“不好意思，您二位还是去别处看看吧，不是钱的事儿。”

潘子急了了，似乎也发现了老板态度不对，他声音颤抖。

“不是钱的事儿，那是啥？五万！你要不要！一口价！”

我赶紧拉着潘子，拿着石头走出了店门，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多少有点丢人。

果然不懂的东西还是不能瞎玩，石头这一块毕竟不是古董，隔行如隔山。看来我先前不详的预感此刻成真了。

“川哥，刚才那老板啥意思啊川哥？咱俩要不再去别家问问呢？”

我摇了摇头，从潘子手里拿过石头举到半空对着天上正烈的日头定睛一瞧。

“呵呵。”

我苦笑一声。

“走吧潘子，不用问了。这石头咱不卖了，你就自己戴吧。”

“咋地了川哥？你看出啥来了你说啊？不卖我拿啥还你钱啊？咋的这天然的石头还能像古董似的，有假啊？”

我无奈叹了一声，拉着潘子朝街口走去，边走边说。犹豫了半天不忍心，最终还是告诉了他。

“没错，石头有假，石头是天然的，不过看样子色却是人工染的。”

刚刚对着阳光，我才看清，这石头里的红，有色块凝结，条条丝状的小色带遍布玉化的石头之内，很是不自然，我猜这石头原本是白色的。

虽说隔行如隔山，但古玩行里也有玉石这一项，这石头的造假原理我猜和高古玉做沁的手法大致相同。

把石皮表面用强酸洗一遍降低石皮表面密度之后，再下颜料泡，然后再用高温烤，把色烤进去。一次做不到位就重复这个步骤一次把色烤进去一点，直至把整块石头烤到着色均匀，最后再用强碱表面脱酸，埋进灰堆中几个月半年，基本就成了。

根据玉石做旧的经验，我猜这就是眼前这块所谓鸡血石造假的大致过程。

等我详细解释完，潘子的心也凉了，伤心得直拍大腿。

“川哥！我！都怪我没听你的啊川哥！我咋就鬼迷心窍了呢川哥！”

潘子一脸愧疚，眼圈泛红，觉得是他坑了我的九千块钱，难受的要死。

“草！挨千刀的巴郎子！我找他去！今天非得把钱要回来！”

我一把拉住了潘子。

“行了行了，钱没了就没了，人在江湖混，不能只许咱骗人，不许人骗咱。你川哥我说到底也是造假这碗饭的，古董玉石归根结底都一样，买亏了就是自己眼力的问题，别说是九千，就是九万咱打眼了，今天咱也得认！

以后你根着我混，跟着柴叔混也一样，古董圈儿也是这规矩你记住了，买卖东西你情我愿，打了眼没有找后账的事儿！

再说骗咱的不止是那卖石头的巴郎子，我猜那出租车司机也跟他是一伙儿的，估计这伙人是惯犯，在车站附近专挑咱这种外地人下手。

花钱买教训了，这篇掀过去了，晚上川哥带你见见我同事燕姐，和我师父囊爷他们。”

“川哥...我不甘心呐...”

潘子拿着石头，我给他解释了半天依旧是哭丧着脸，钱没了心疼得不行。

“行了！别哭丧着个脸了，大几百万的东西你川哥都见过，几千块钱还磨叽个屁！”

见我急眼了，潘子终于收起了石头，耷拉着脑袋不再提石头的事儿。

害，今天就当是提前给潘子上一课了，也当是给我自己上一课了，以后不懂的东西，千万不能碰，今天就当花九千块钱买个教训。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心情也是差得很，能不心疼嘛，辛辛苦苦卖命钱就这么没了。现在我兜里就剩几百块钱了...

“潘子，我跟你说，以后就不要轻信什么捡漏的事儿。这世上的人没几个傻子，尤其是跑江湖的这帮二道贩子，更是个顶个的人精。

就包括古董都一样，你要是指望把别人当傻子想捡漏，那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傻子。”

“嗯，我知道了，川哥，以后出门我都听你的。”

潘子耷拉着脑袋，我给潘子传授着江湖经验，我俩眼瞅着就要走出街了。我刚说完不要轻信捡漏这句话，可谁知道下一秒。

就快走出德峰市场街口的时候，我无意中一打眼儿，旁边地摊上，一个精致的小玩意儿吸引了我。

“嗯？咋了川哥？”

潘子发现我不走了，盯着眼前的地摊看，他也凑了过来。

我蹲下身，拿起地摊上那个精致的古董小玩意儿仔细一瞅，不自觉心跳加快。

又是一个红色的小石头，只不过这小玩意儿四四方方，干巴巴的暗红色，还磕掉了一块碴。

一枚和田玉枣红皮小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