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的话，虽说是一句玩笑，但是搞收藏的人，最忌讳别人拿他的藏品开玩笑。刚刚我们在楼下一阵闹腾，砸了他的店他都面带笑容，保持着风度，而此时苏老板的脸色略带阴沉，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很显然，他这汝窑盘子是花大价钱来的，是他心尖儿上的宝贝，容不得旁人的调侃和质疑。

我踢了潘子一脚，潘子也收起了嬉笑。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红姐从沙发上起身向苏老板告别。

“苏老板，您很客气，这是给我陈红面子，也是给我的朋友们面子。今天打坏您店里的所有东西，我们双倍赔偿。天快亮了，人也困了，茶也喝完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苏老板一抱拳，忙说慢走。不知道是非要在外人面前争个脸面还是什么，他有些冒昧地拉住了红姐的胳膊。

“嘿嘿，我还是叫你红姐，顺嘴，赔偿的事儿就免了。但我有一件小事儿想请您红姐帮忙。

我苏某人也算是半只脚踏足江湖的人，古玩圈里谁不知道你红姐是吃过见过，经手过无数重器的。

这里没有外人，恕我苏某人冒昧，想请您红姐给我这盘子，掌掌眼，看看东西的新老。我回去睡觉，也好心安那，啊？哈哈哈...”

这句话明着还算客气，实际的意思是，他姓苏的知道红姐是干盗墓营生的。古玩行里的那些藏家，平时收东西可以不信那些所谓的专家，但盗墓贼的话往往被他们奉为佳臬。盗墓贼土里抛出来的，摸过见过的都是真东西。

尤其是王把头团队，红姐这种级别的盗墓贼，说是一句话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红姐也没推辞，今夜打人砸东西的事儿也觉着是欠人家人情，所以大大方便把这事儿应了下来，走到架子前开始给这汝窑盘掌眼。

“好，那我就给你看看，说真说假你就当个乐，我可不负责。”

“好！请！请！请！”

苏老板一拍手，把袍子一撩，弯腰伸手，一连说出三个请，态度极其恭敬。

此时，借着由头，我和一旁的燕姐也凑了过去，看看这盘子。

红姐双手轻轻捧起盘子，从内到外，从盘口到底足用眼睛仔细扫了一圈儿，全程始终都是一副平淡的表情。

前前后后红姐看了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在苏老板期待的眼神中放下了盘子。红姐语气平淡地说道。

“我看过了，东西没问题，是不是宋朝的汝窑我不知道，反正是老的，看个千八百年的没问题。”

一旁苏老板一听，脸上浮现难以抑制的笑容，嘴角快咧到了耳后根，朝竖起了大拇指。

“好眼力！好眼力！我就知道我找对人了！哈哈哈...等您几位中午睡醒了，我苏某人一定要再请客！好好宴请感谢一下诸位！啊哈哈哈！”

红姐虽没直接说这东西是宋徽宗汝窑，但这个盘子别致精美的造型，一句能看到千八百年就足以说明这是一千年前宋朝的汝窑无疑了。

一片和谐欢乐的氛围中，我凑到一旁燕姐耳边，小声问道。

“燕姐，你看这盘子咋样，开门老不？我怎么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呢。”

燕姐眉头微皱，小声问我。

“你觉得哪里不对？汝窑的确是难得，但我看这盘子没问题。快说说你觉着哪里不对，我还挺好奇。”

我看着盘子微微摇头。

“嗯...说不上来，离远了乍一看是开门的东西，但就是感觉差点意思，不上手仔细看，我也没法下定论。”

燕姐想了想，又对我说。

“算了，就当是对的吧，真假也和咱没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我带着疑惑点了点头。而此时，那位满脸笑容的苏老板却看向了我，这是今晚他第一次把目光专注在我身上。

“这位小兄弟贵姓啊？你也懂瓷器？”

我摆了摆手。

“呵呵呵...我姓刘，古董外行，平时爱凑个热闹。”

“哦...”

苏老板笑容依旧，和我握了握手。

而此时沉默半天的潘子却逮住了说话的机会，突然得意地来了一句。

“川哥，你就别谦虚了，你要是外行的话，那古董圈儿里还有谁是内行啊？”

苏老板闻言一愣，这话说得太重了，很明显像是在吹牛。不过他嘴角刚刚浮起微嘲，但却见一旁的红姐和燕姐脸色如常，仿佛潘子刚刚的话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连忙捂住了潘子惹麻烦的臭嘴，自嘲的对苏老板说。

“刚您也看到了，我兄弟平时嘴上没个把门的就爱开个玩笑啥的，您别往心里去。”

此时潘子却像犯了病了，甩开我的手，非要跟苏老板置气似的说道。

“苏老板，我这人平时是个大嘴巴，可是我川哥牛逼这事儿我要跟你撒谎我就是你儿子。你给五千鉴定费，让我川哥给你看看，比你找首都协和医院的专家会诊鉴定的都准。”

这话把一旁的燕姐和红姐都逗乐了，苏老板也笑着来了兴致。

当即从书架旁保险箱里的一堆钱中抽出了五千块，摆在我眼前。

“刘川兄弟，那就别推辞了呗？刚刚我就注意到你盯着我这盘子眉头微皱，此刻我苏某人心里是好奇的紧啊！给我讲解讲解这件东西呗？”

苏老板手里拿着钱，笑容玩味地看着我。我推开了他递来的钱，走到盘子前，学着红姐刚刚的话说道。

“我随便看看，说真说假你就当个乐，我可不负责。”

随即，我两手小心端起了盘子，用眼睛仔细打量，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

“嗯...底足没问题，足墙厚度对，修足干净利落，胎釉结合处的火石红清晰自然。

嗯...釉面也对，色正，包浆浓柔有包光，整体开片也自然。”

说着我又把盘子在手里轻轻颠了颠。

“嗯...手头重量也对，说明密度对，烧胎用的土没问题，应该是老料。”

行家一出手，便只有没有。

我的评价还算专业，一旁苏老板边听边点头，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口中直呼专业，脸上也乐开了花。

而就在此时，我眉头却突然一皱，脱口而出。

“这是个高手做的！整体瓷器特征都对！不过他疏忽了一点！

汝窑是支钉烧的，宋朝没有圆钉，这盘底的钉痕不对！”

我这一句话，一旁的苏老板险些心脏骤停！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