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摇摇晃晃,路边的风景从陌生渐渐到熟悉。
我感觉离家已经很久了,这两个月来的经历好像过了二十年,当火车开进那个熟悉的小车站。那一刻,我恍如隔世。
我和潘子俩人拎着皮包下了火车,站台口,远远的一群人在向我们招手。
“小川!”
“小...小叔!”
“妈!嫂子!圆圆!”
我妈怀里抱着我的小侄女圆圆,激动地不住朝我挥手。嫂子站在一旁,她还是那么美,她的眼圈有些泛红,脸上却是洋溢着甜美的笑容。
......
当天,我爸没有来接我,因为他正在家里和潘子他爸一起张罗酒菜,给我和潘子接风洗尘。
回到家,一进院子,我惊了。
眼前的房子还是那个熟悉的破砖房,榆树枝子围成的菜园子也还是记忆里那个样。
但此时院子里却足足摆了几大桌,墙角新砌的大土灶柴火烧得滚旺,锅里冒着油烟炸着鱼。眼前乌央乌央的人群,有亲戚,有邻居,甚至还有些平日里八辈子都不联系,我都没见过的亲戚,今天都让我爸给请来了。
眼前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今天结婚呢,我爸这可真是没小办呐!一般我们这儿农村结婚办事情基本上也就是这么个牌面了。
“川子回来啦!”
见我和潘子进了院儿,潘子他爹此时围着个围裙,连忙从灶台旁小跑着迎了上来,看来今天我潘叔这位小老板也是亲自下厨了。
“哈哈,潘叔,你还会做菜呐,我听潘子说你在家从来都不...”
我话说一半,觉得有些不妥,又咽了回去。
一旁的潘子看着他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爹,今天竟然把围裙的都穿上了,那震惊的表情不亚于看见老母猪上了树。
潘叔有些尴尬,解释道。
“害,跟着你爸屁股后面瞎忙活呗,老刘今天为了迎接你这个儿子回家,张罗这酒席可是废了不少心思呢,一会儿你得多敬你把几杯酒。”
随后看潘子依旧是那副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潘叔狠狠踢了他儿子屁股一脚。
“完犊子玩意儿,你咋这么没眼零件呢?这么大个皮兜子就让你刘川哥自己拎着啊?亏得你刘川还带你出去赚大钱,完犊子玩意!”
潘叔看向我手中的皮包,我一愣,连连摆手。潘子则是一脸委屈,小声嘀咕。
“我想拎,我川哥还不用我呢,这么老多钱,他心里乐呵着呢...”
“啥?一皮包,全是钱...吗?”
没错,我此刻皮包里装的满满全是钱,总共是五十五万。有三十五万是我的,二十万是潘子的。
这是昨天我们出发上火车前,柴叔分给我们的辽墓那批货出手后的分红,这只是鎏金佛,和铜镜,镂空瓶,以及金币那批货出手后的分红。柴叔说最近风声有些紧,不方便转账,所以这次给我们的分红直接是发的现金。
此时,我卡里还有八十多万,上次请白无常那笔几十万的买命钱自然是由团队来出,轮不到我个人来出。
所以,此时就算那对鹰血龙纹玉佩柴叔还没出手掉,那笔分红我还没拿到的情况下,现在我的个人资产已经超过百万了。
这在零几年的时候,在我们这里,这笔财富是绝大多数平民老百姓连想都不敢想象的。
然而别说是一百万,就算眼前我皮包里装着的五十万,潘子他爸也是一时间惊讶到说不出话。
在我们村里,潘叔是在市里做生意的,绝对算得上是见过钱的人物了。但很显然,他是打死也没想到,我们两个毛头小子仅仅出门不到两个月,竟然赚到了这么大一笔他做生意七八年也未必能攒下的财富。
“咋了爸,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这才多少钱啊...”
潘叔眉头紧皱,此刻眼神明显有些紧张,他左右看了看闹哄哄的人群,又狠狠踹了潘子屁股一脚。
“你别在这儿胡咧咧,今天人多眼杂,川子你俩可得把东西放好了,赶紧先进屋!找个稳妥点的地方放...”
我和潘子点了点头,拎着包正要往屋里走,就听见不远处土灶旁吵吵嚷嚷,我爸的大嗓门格外清晰。
“草!真是不值得可怜!老子就是把这烧肉块子倒了喂狗也不给你家,咋滴?!”
我和潘子,潘叔我们三人闻声赶紧凑了上去。就看见土灶旁大锅里乘着满满的粉条红烧肉,一个头发乱糟糟,穿着花裤头的胖老娘们儿,手里拿着个大盆,正拼命地往盆里划拉着红烧肉。
我爸在一旁气急了,推搡着女人不让她装肉,而那老娘们儿的脸皮却比城墙还厚,全然无视一旁吓得直哭的小女孩。
这老娘们气得我爸要打她,我妈和我嫂子在一旁死命地拦着。这老娘们不以为意,趁机还在拼命往盆里划拉着肉。
“哭!哭他妈啥哭!不知道给你妈我帮忙,就知道在这儿哭!这肉晚上一块你也别想吃!”
眼前这老娘们叫赵春花,住的离我家不远,算是邻居,她和她丈夫这两口子是全屯子有名的好吃懒做万人嫌。她自己吃得死猪赖沉,眼前亲闺女饿得皮包骨头,造得灰头土脸脸色蜡黄她连管都不管。
她丈夫赖三那就更是个人物了,前两年镇上给村里下放扶贫政策,村里给他家分了两只小羊羔,当晚上就被赖三个一只烤了,一只换酒喝了。
“哎哎哎!干啥呢!”
我走过去一声吆喝,赵春花看我脸生,有点害怕了,这才放下了手里装满肉的盆。
一旁我爸气得捂着胸口心脏直蹦。
“真!真他妈不值得可怜!你嫂子刚才看赵春花家孩子可怜,寻思让这虎娘们装点烧肉块子回去!这个他妈不要脸的!整个这么大一个盆,要给咱连锅端了!
我们菜还没上桌呢,你给连锅端了?赵春花!你咋这么不要脸呢啊?赶紧给我滚犊子!”
说着,我爸一脚踹翻了赵春花手里脏兮兮的装肉大盆,红烧肉连带粉条洒了一地。
“滚!”
这么一闹,今天来做客的亲朋邻居们此刻也都围了过来,有句话叫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这时,人群里,一个嗑瓜子的大妈把眼珠一横,一副别人欠她钱的表情。在一旁阴阳怪气。
“哎呦呦,这有点钱是不得了了啊?刘铁军儿,都屯里相亲的住着,你至于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吗?
要不是你现个大脸一大早就在村口吆喝请我们来,谁家缺你这一口吃的啊?”
闻言,我爸一愣,眼神愣愣地看着说话的宋寡 妇,有些发蒙。
嗑瓜子的大妈姓宋,是个寡 妇,多年来带着儿子在村里经营着唯一的一家小卖部。头几年我家还困难的时候,这宋寡 妇还不错,没少给我家赊东西打白条。
我爸一直都记着人家的恩情,觉得我们家和这宋寡 妇关系还不错,所以今天特意也请了她。
可没想到今天这宋寡 妇是出门吃错了药,还是得了红眼病。我家这日子稍微一好起来,无缘无故却把她给得罪了。
我爸被宋寡 妇挖苦得一声不吭,站在原地一张老脸害臊得通红。
我妈看不下去了,刚要和宋寡 妇理论,被我给拦住了。
我也懒得跟什么赵春花,宋寡 妇之流浪费口舌,没意思。我面向人群,就一句话。
“潘子,去帮我搬张桌子,就放在门口。爸,你去把咱家办事情用的礼账拿来。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免费的饭大伙都不爱吃。今天我刘川就厚着脸皮开口管在座的各位亲朋长辈要钱了。
明天我家就翻新房子,今天这场就当我爸办的乔迁宴了。
今天凡是我爸请来的给我们家面子留下吃这顿饭的一人随礼一百,没一百五十也不嫌少,来吧各位!门口随礼登记。”
我一句话,直接把人筛选出了一大半,那些叽叽喳喳看热闹没安好心的,一听说吃这顿饭要随礼都跑了。转眼间院子里就清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