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派出所一进屋基本还是当年的那个样,一圈蓝油漆墙四四方方,几张老式木头的办公桌,暖气片还是当年的那个暖气片,管子上糊着一层铁锈。
不知道为啥,北方的大檐帽们都钟爱暖气片,一进屋还没等做笔录,宋阳和他几名同事就先把我和潘子拷在了暖气管子上。就好像我俩是什么偷鸡摸狗的惯犯一样。
“挺舒服呗?用不用我再给你倒点茶水啊?”
宋阳对我一脸淡定无所谓的样子很不满意,手里挫着警棍明显是想找茬K我一顿呢。
我不傻,没搭理他,这小子却是蹬鼻子上脸拿警棍怼着我的胸口,嘴里继续找茬。
一旁潘子看不下去了,一口唾沫吐在了宋阳的皮鞋上。
“宋娘娘,你他妈是不变态啊?打小上学的时候你就娘们唧唧的,咋地?缺爱啊?跑我们哥俩这儿找存在感了是不?”
“你他妈说啥?”
宋娘娘是他小学时候的外号,潘子一提这茬,宋阳气急败坏!就好像被人踩到了兔子尾巴。抄起警棍就要往潘子胳膊上狠揍!
这时,一旁办公桌前一个戴老花镜的老警察开口阻拦。
“哎哎!小宋,干啥呢?别犯错误啊。”
宋阳一听,手里的警棍悻悻地收了回去,扭头看看老警员又看看我俩,一脸愤恨的走了。
“呦,吴叔,您还没退呐?您老身体还挺好啊!哈哈哈...”
潘子嘴甜,一眼就认出了那位戴眼镜的老警员。那老警员姓吴,是镇派出所的老警察了。头些年我和潘子没少挨这位老吴叔的收拾。
吴叔摘下老花镜站起身朝我俩走近了一看,也认出了我们。有些惊喜之余带着几分埋怨。
“哎呀!是你俩小子啊!你俩都多大岁数了,也得有二十了吧,咋还这么不懂事往这地方钻呢?
说吧,你俩这回又犯啥错误了?刚刚小宋为啥非得收拾你俩啊?”
“呵呵,吴叔,让您老见笑了。”
我苦笑了一声,点头和吴叔打了个招呼,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说起。吴叔搬来板凳,潘子细致到位的把他爹丢了三十万,到追小偷,赵春花撒泼告我俩墙奸的事儿,再到警察突然出警,把事情从头到尾给吴叔讲了一遍。
吴叔一听三十万的数额也是吓了一跳,我们这小地方十年八年的也很少会有一次数额这么大的盗窃案。
要说吴叔不亏是老警员了,在派出所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形形色色的人见的多,事儿也经历的多了。光是听潘子讲这一遍,潘子哪里夸张了,哪里没撒谎,这老头简单一打眼一过耳朵,基本上就把这事儿给分析个大概,心里有谱了。
吴叔点了点头,随即给我俩从暖气管子上解开了手铐。
“嗯,没多大个事儿,我看基本明天早上或中午你俩就能出去了。
等会儿先做个笔录,把事情交待清楚。咱没犯过的事儿,别人想冤枉也是不能够的。
等所长回来我跟他打个报告,尽快申请对赵春花家的搜查,争取找到你们丢失的钱。”
“谢谢吴叔!”
“谢谢您,吴叔!”
我和潘子一起感谢这位老警察,此刻心里有些感动,这年头,像这样还值得尊敬的人真的是不多了。
“老吴,这案子不归你管吧?”
此时,抓我们的那个小队长回来了,宋阳像个狗腿子一样一脸阴险的跟在他身后正盯着我们。
那小队长三十多岁,挺着个营养过剩的肚子,掐着腰,扎着条什么阿尼玛的外国牌子裤腰带,一脸不满地质问吴叔。
吴叔冷笑。
“案子?立案了吗?我就看见笔录都没做你手下的宋阳就把人给拷暖气片上了,你们搞清楚是咋回事了吗?
我倒想问问今晚上是谁牵头出的警啊?到了现场咋处理的?涉及三十万的巨额盗窃案,结果你们连那个嫌疑人赖三人都没带回来,第一时间在现场也不找钱,这对吗?睁眼瞎了是吗?”
吴叔言语犀利,几句话把那小队长噎得不吱声了。那小队长瞅了瞅我和潘子,又瞅了瞅吴叔,冷哼一声。
“呵呵,整了半天是有亲戚啊?行,我不跟你理论,反正这俩小子涉嫌墙奸妇女,得先扣所里,等明早所长上班他来处理吧。”
说完,那小队长转身走了,宋阳笑容阴险地看了我和潘子一眼,也转身跟了出去,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和那小队长俩人商量着什么。
“吴叔,真是麻烦您了,我和潘子这事让您还...”
我话说一半,吴叔打断了我的话,这位品性正直,工作了几十年的老警员,言语间充满了正气。
“你俩小子没啥要谢我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这人就这臭毛病,岁数越大越较真,眼里头容不得那些乌烟瘴气。
你俩小子放心,你们没干的事儿,只要我在这儿他谁也冤枉不了你!”
“好样的吴叔,我给你点赞!我潘子以后财神爷都不扶,就服你!”
吴叔一番话,说得潘子热血沸腾,而此时我心中却隐隐感到焦虑。因为我太清楚一个道理。有时候,有些事儿,比的就是谁嗓门大,而不是谁有理。
“吴叔,我想打个电话,您能帮我争取一下吗?”
我向吴叔伸出了手,吴叔闻言点了点头,刚要掏手机,门口宋阳听声立马走了进来。
“不行!这事儿这俩小子的爹也是涉案人,明早所长回来做笔录之前,不能让他们这时候联系家属,以防窜供!”
吴叔瞥了宋阳一眼,没搭理他,依旧把手机递在我手里。我冷笑了一声,看着宋阳。
“我打电话请个律师也不行吗?不放心你就在这儿听着我打,可以吗宋警官?”
宋阳还要说什么,被吴叔打断。
“请律师可以,程序合理,不用经过谁同意。”
随后,我给柴叔打去了电话,电话对面的柴叔大半夜的被我吵起来正要骂娘,我立刻开口。
“喂,你好,是柴律师吗?我是刘川。”
柴叔秒懂,配合的嗯了一声,示意我继续说。
随后,我以向律师讲述案情的口吻,把今天晚上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尽管我说的是那三十万现金是潘子他爸丢的,但我猜以柴叔的脑子,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那钱是他这次放假前给我的分红。
果不如其然,一提到那笔钱,柴叔语气严肃。告诉我和潘子只管安心等着,在里面一个字多余的话都不要乱说,再过几个小时,明天一早就接我俩出来。
另外柴叔还特意嘱咐了一句。
“刘川,和潘子你俩记着,今晚上在里面谁要是敢动你俩一根手指头,把那人的名和脸记好了,咱回头一定好好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