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仔也走了，我想去救，虚弱，饥饿，绝望崩溃之下我也濒临失去了理智，最后时刻潘子一把拉住了我。

“川哥！别添乱，我信豆芽他的水性能游到对岸，你信他吗？”

在我的脚接触到冰冷海水的一刻，我冷静了下来。我意识到眼下还没到最后的时刻，还有希望，最理智的选择就是继续等待，尽管如此煎熬...

黎明破晓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几个小时后，朦朦胧胧间。

“砰！”

远空，岛屿的方向，一道亮眼的红色轨迹划破夜幕，一颗信号弹如流星在漆黑的海空上如红月绽放，刺破夜空！

“川哥！你看！是信号弹！是峰哥！是峰哥豆芽他们！...”

激动间，我和潘子、李卫几人站起身，激动到手舞足蹈。就在我们的狂欢之中，朦胧夜色下，一阵巨轮的船笛嗡鸣声由远及近！

这说明远处，正有一艘看不清面貌的大船正在向云峰他们的小岛上靠近，我们似乎是要得救了！

狂喜！

连日来的冰冷绝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我经历过更凶险，更艰难的绝境，但不知为何，都远不如此一刻让我激动！

紧接着是等待，等待着云峰他们先得救，登上大船，然后报告我们的位置，让大船派小船来接我们。

这时我留意到，李卫脸上虽也欣喜，但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他静静站在德扬的身后，手里握着豆芽留下的那把杀鱼刀...

李卫心思细腻，我知道他下一刻想要做什么，因为此刻我也在担忧这件事，甚至也想这样做。

身处在异国他乡，德扬是个海警，一旦我们都得救，让他逃出升天脱离了我们的掌控，那么是非曲直任他说，这个俄国人掌握了主动权以后，就有极大可能反头把我们当成鱼肉宰割。

所以我们不能冒这个险，灭口是最好的选择，尽管事先我们没人要求过李卫让他这样做。

然而，意外再次发生，船笛声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失，我们四人站在小岛上干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想象中的救援小船。

德扬最先慌了，他情绪有些崩溃叽里呱啦说着一些俄语，李卫翻译过来是。

“他们得救了，他们跑了，德扬说云峰豆芽他们得救后，抛下我们跑了！”

潘子一拳重重砸在德扬脸上，让这个死毛子闭嘴，他说的事情绝无可能，他们绝无可能会抛下我们！

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也这样认为，但这逻辑上说不通啊？说不通为什么没有船来救我们！难道大船也只是路过，看到信号弹后也没有去救云峰他们吗？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李卫收起了刀，语气平静中带着绝望。

“刘川哥，以我当过船员的经验，船鸣笛是停船靠岸的信号，那艘船一定听过，所以云峰哥他们大概率是得救了的。”

闻言，我的眉头皱成一团。

那就更奇怪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想不通为什么现实是没人来救我们，大船会开走？！

随后，挣扎中，我们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直至等到海上东方日出，天光大亮，望向远处的那座小岛，空空如也的海面上哪有什么巨轮的身影。

看来，真的是开走了...

这一刻，伴随着饥饿，绝望如潮水般涌来，我们脆弱的心弦即将彻底崩溃！

“哈，哈哈哈...”

德扬第一个崩溃了，他眼眶发黑，对着望着一成不变的茫茫大海，发疯似的傻笑。

一片死寂寒冷之中，下一刻，德扬猛地抽出了李卫腰带上的匕首，却是刺向了他自己的颈动脉！匕首划开动脉的一瞬间，一道细线般的刀口在他脖颈上变得鲜红，而后暗红，不断喷张开裂，灼热的深红色血液呲了我们满脸，一身。

几平米狭窄的小岛上即便我们想躲也躲不开，只能麻木的看着他倒在地上，获得解脱。

鲜血咕噜噜咕，从嘴里，从鼻腔中涌出，最后一刻，德扬像是看到了什么，他无神的双眼中有了光，脸上有了笑容。生命彻底流逝前的最后一刻，他口中呢喃的词语我听懂了。

先前他已经呢喃了很多次，这个词是，妈妈。

我擦了擦脸上的血，从上衣兜里一阵翻找，找到半根泡过水的潮湿烟。我把烟撕开，倒出一小撮宝贵的烟叶，分给潘子和李卫一人一点。

“给，没有火，一人嚼一点，精神精神。撑下去，我有预感，咱们能活！”

都到了这个时候，潘子看我的眼神依旧坚定，李卫也擦了擦脸上的血，木讷的点了点头。

为了保存仅剩一点的体力，我们三人背靠着背，坐在礁石上听着海浪嚼着烟，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着什么。

由于太渴，先前喝了点海水，此刻我头疼欲裂，耳边时有时无的嗡鸣，眼前也似乎出现了幻觉。

我看到了我家盖的新房子，看到了我爸妈，看到了嫂子。也看到了潘叔和小巴郎，秦阿楚，小热娜她们坐在古董店吃切糕，笑得很甜。也看到了囊爷，燕姐，柴叔他们在宾馆里商讨着什么脸上带着焦急。

最后，我竟然又莫名其妙的看见了夏言冰这个女人，看到她坐在一个个摇摇晃晃的屋子里正喝着咖啡看着报纸，红唇轻抿，脸色凝重。

“川哥，你看！船！大船来接我们了！”

耳边潘子的欢呼声把我惊醒，我苦笑着的嘴角干裂着，隐隐作痛，还是潘子的幻觉靠谱。看来到了最后一刻，我的话，让潘子依旧保留着生的希望。

“好，船，我也看到了，好大的船。”

我附和着，替潘子感到高兴，不想破坏这美好的希望。

只可惜，幻觉终究是幻觉，如此礁石浅海，这样一艘巨轮，又怎么会距离我们如此之近的驶来。

“砰！”

下一刻，一声触礁的巨响把我从混沌中惊醒，我揉了揉眼睛。

“船！真是船！哈哈哈，潘子，他妈的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