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棠睡的正香。
梦里,她好像化作一只飞鸟,翱翔于天地间,看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见过山中飞瀑、林间溪流。
可飞着飞着,她却直觉颠簸。
“宋氏,醒醒。”
这一声“宋氏”,瞬间把宋云棠打回了原形。
她的思绪渐渐清醒,逐渐从梦境中脱离出来。
眼前的黑影渐渐清晰。
萧凤州面露不耐,脸色阴沉。
“将军,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故?”
宋云棠拉着被子,倚着床角坐起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可不想被误会成勾|引。
萧凤州想来是个有分寸礼教的,今晚夜闯她的厢房,定是有急事。
银瓶被动静吵醒,批了件衣衫,点亮了灯烛。
萧凤州背过身去,只给她留下背影。
“事发突然,我们今晚就走。”
“今晚?”宋云棠下意识皱眉,下意识看向窗外,“何事竟如此着急?”
萧凤州脚步未顿,人早已到了厢房外。
“娴玉病重。”他的声音从外飘来,虽模糊,但却满是焦急。
看着萧凤州走远,银瓶撅着嘴关上门。
“小姐,我们才出来三日,这书信在路上也得走个几天。哪有我们前脚刚到,后脚就传来消息的道理?只怕,咱们前脚刚走,林姑娘这封信就已经落笔了。”
银瓶给宋云棠拿来衣裳,愤愤道。
“嘘。”宋云棠斜了银瓶一眼,眼中暗含警告,“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叫将军听见了,只怕会误会我心胸狭隘,容不下林妹妹。”
“是,小姐。”
烛火跃动,照的宋云棠的脸忽明忽暗。
主仆二人简单休整后,沉默着下楼。
云庭早已牵好马匹,在店门口等候。
“事态紧急,马车不比马匹,将就一下。”
萧凤州面容冷峻,眉头紧皱。
他拍了拍马背,似乎是在无声的催促。
宋云棠犹豫一瞬,还是抓住缰绳,艰难地翻身上马。
大漠的夜晚不比中原,夜风犹如刀子一般,刮得脸颊生疼。
今晚乌云遮月,不见一丝光亮。
马蹄哒哒,在小道上响起,激起一片尘土。
宋云棠的腿被马鞍磨的生疼,那股恶心的劲儿再次反了上来。
她一手抓紧缰绳,一手悄悄掏出绢帕,握住口鼻。
路途颠簸,宋云棠就这样伏在马背上,醒一阵睡一阵。
红日划破黑暗,几人这才寻了处有水源的地方,稍作歇息。
萧凤州倚着树,看向远处,满眼担忧。
宋云棠靠在银瓶的身上,面色有些苍白。
“小姐,是不是哪里难受?”银瓶瞧着不对,关切道。
宋云棠轻轻摇头,柔细的手指轻揉着太阳穴。
“没事,只是头有些晕,大抵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她轻轻拍了拍银瓶的手背:“不必担忧。”
片刻后,几人再次踏上规程。
萧凤州的鞭子抽的使劲儿,马蹄飞快,原本三日的路程,硬生生压缩到了一天半。
四人回府时,恰逢艳阳天。
萧凤州翻身下马,径直朝着梧桐苑走去。
他走的飞快,衣袍烈烈生风。
宋云棠尚且坐在马背上,她拽着缰绳,面露难色。
云庭拴好马匹,朝着她伸出手:“夫人。”
宋云棠扶着云庭的肩膀,翻身下马,险些摔掉。
好在银瓶眼疾手快,稳稳地拖住她的胳膊。
刚入手,银瓶便感觉到彻骨的冰凉。
“小姐……”
宋云棠摆摆手,声音嘶哑:“先回院子。”
她脚步虚浮,一步三晃。
明明是艳阳天,她却浑身冒冷汗。
宋云棠双眼发昏,银瓶搀扶搀扶着她,刚进碧落轩,便一头扎进帐中,昏睡过去。
原本白皙的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宋云棠眉头紧皱,睡的并不安稳。
银瓶直觉不对,她伸手贴在宋云棠的额头:“好烫。”
屋内的凉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可 宋云棠身上的温度却不见降低。
银瓶急的直跺脚,她拉住打水的婢女,焦急道:“请的大夫呢?”
那婢女眼神躲闪:“府医都被将军请到梧桐苑了。”
梧桐苑,正是林娴玉所住的地方。
银瓶咬咬牙,来到梧桐苑外。
梧桐苑里热闹极了,厢房的门紧闭,府医跪了一地。
见到银瓶,莺语眉毛一竖,“这是谁家的丫鬟这么不懂规矩,不通报就擅自闯入 他人院子。”
银瓶看她那嚣张跋扈的模样不顺眼,却只能忍着。
“麻烦和将军通报一声,我家小姐染了风寒……”
“将军和我家姑娘有要事要讲,可没空听你通报。”莺语不耐打断。
见她指望不上,银瓶撞开他,直冲冲往里走。
“喂,你干什么?”莺语一个趔趄,稳住身形,赶忙跟在身后。
银瓶越过那群府医,径直来到厢房门口。
她“扑通”一声跪下,眼眶发热,朗声道。
“将军,我家小姐染了风寒,卧病在床,想请大夫去看看。”
林娴玉正抓着萧凤州的手,眼泪连连,倏地被她打断,屋内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萧凤州皱了皱眉,正要开口。
林娴玉咳嗽几声,雪白的绢帕上赫然是点点血迹。
“凤州哥哥,我胸口疼。”她咳嗽不止,眼眸中蓄满了泪,“凤州哥哥,我、我好像看见我爹了。”
“别胡说。”萧凤州心头一紧,他赶忙端来热茶,朝外喊道:“大夫呢?快进来看看。”
他声音急促,语气急切。
府医哗啦啦起身,进了屋内。
顷刻间,偌大的院子只剩下银瓶一人。
莺语讥讽一笑:“有些人啊,还是得认清自己的地位。自视甚高,只会闹笑话。”
想起宋云棠苍白的笑脸,银瓶隐忍不发,生生将心头的怨气忍下。
她朝着屋内望了一眼,隐约看见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快步离开。
回到碧落轩,银瓶一刻也不敢闲着。
“一会儿你给小姐换毛巾,再喂些姜汤,切莫让她再着了凉气。”
她仔细交代好,翻出箱底压着的荷包。
日头西沉,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吱呀”,推门声响起,脚步由远及近。
宋云棠好似被人溺在水里一般,呼吸艰难,眼皮沉重,声音听得并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