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床幔,她依稀认出银瓶的身影。
“银瓶……”她声音嘶哑,挣扎着想要起来。
银瓶忙摁住她:“小姐,你刚发了汗,莫要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
宋云棠吃力地撩起纱帘。
“哭什么?”她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死了。”
【还不如死了呢!】
【艾玛,真晦气,女配怎么是个学人精啊!连身体柔弱不能自理这个设定,也要抄我们的女鹅吗?】
【赶紧去死,行吗?我要看男主和女鹅贴贴!】
弹幕从眼前划过,尽是些咒她的话。
宋云棠闭了闭眼,身上的病痛连带着心里也不舒畅。
想起刚刚在梧桐苑的经历,银瓶的泪珠更大了。
她如谪仙那般好的小姐,却嫁给了这样昏聩的烂人!
“银瓶,大夫呢?”宋云棠刚撑着坐起身,只觉一阵头重脚轻,险些跌下床。
银瓶赶忙扶着她。
她犹豫片刻,将刚刚的所见和盘托出。
宋云棠轻笑一声:“这般小事儿,也值得难过?这全京城,又不是只有将军府才有大夫。”
她招招手,让银瓶拿来她的匣子。
“这里装着不少银票,你跑一趟,去把京城最好的神医请过来。”
宋云棠喉间一痒,猛咳起来。
见状,银瓶丝毫不敢耽搁,把匣子藏在怀里,步履匆匆。
一盏茶的功夫,银瓶便带着神医回来。
刚下马车,二人便被门口的守卫拦住。
“你们快快让开!”银瓶心急如焚。
守卫指了指她身后的神医:“你能进去,他不能。”
“这是主子特意请的神医,不管怎么样,我家姑娘都是名义上的将军夫人,若是出了事,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两守卫对视一眼,默默后退一步。
银瓶领着神医,一路小跑。
看人走远,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
另一人心领神会,跑进了内院。
……
“小姐,小姐,神医来了!”
人还未到,声音却先传到了屋内。
宋云棠吃力地坐起身子,后背靠着软枕。
“有劳神医了。”她强打起精神。
宋云棠挽起袖口,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
苍老的手轻轻搭了上来,神医捻了捻胡子。
“小姐前几日应当着凉了,再加上休息不够,染了风寒。”
他写下方子,交给银瓶。
“照着这个方子,给你家小姐抓几副药,吃个两天就能见好。”
他顿了顿,“每晚可用艾叶、花椒煮水泡脚,驱一驱体内的寒气。若放任不管,恐伤根本啊。”
宋云棠垂着眸子:“多谢神医。”
“银瓶。”
银瓶闻声而动,从袖口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神医手里。
“小姐,风寒并非疑难杂症,您这也给的太多了……”
神医刚要推脱,却被银瓶拦住。
“大夫,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她笑容暗含深。
特意强调“我家主子”,却不直接说明身份。
把神医送出府,银瓶瞥了一眼梧桐苑所在的方向。
……
安顿好林娴玉,萧凤州带着众人离开。
梧桐苑的大门紧闭。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本该熟睡的林娴玉睁开眼睛。
她拉开床幔,哪还有半分方才病殃殃的样子?
“姑娘,萧将军已经走远了。”
莺语掩上房门,压低了声音。
林娴玉坐在铜镜前,轻轻抚上无瑕的脸。
“这梧桐苑里,好像进来过什么阿猫阿狗。”
握着木梳的手一顿,莺语赶忙跪下。
“是奴婢的疏忽,才让那贱人的贴身丫鬟有机可乘。方才那贱人的贴身丫鬟来了,说是她家主子病重,想借个大夫,给她家主子看病。”
林娴玉擦去脸上的脂粉,“凤州哥哥从我院里出去,可是去了碧落轩?”
“不曾。”莺语顿了顿,欲言又止,“可奴婢听闻,萧将军特意请了京中的神医,给宋云棠看诊。”
“神医?”林娴玉佩戴耳环的手顿了顿。
朱红的耳坠 轻轻摇晃,她的眼中晦暗不明:“可是一诊千金的神医?”
她今日性命垂危,萧凤州只是将府医全部唤来。
她林娴玉都不曾享受过那般待遇,凭什么一个刚嫁入府的宋云棠能有此殊荣?
“既然夫人病了,那我这个做妹妹的,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
铜镜中,林娴玉笑意不及眼底,金簪稳稳插入发中。
……
厢房里满是药味的苦涩,宋云棠倚着床头,手中拿着一卷诗书。
“小姐,汤药已经煨在火上了。”银瓶给她披了件衣裳。
“咳咳。”
宋云棠轻掩唇畔,朝着银瓶摆摆手。
“莫要挨我这么近,当心你的身体。”
银瓶毫不在意:“只是风寒罢了,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奴婢怕这作甚?”
“只是风寒,却能见到名誉京都的神医。将军这般疼爱夫人,夫人可当真好福气呢。”
娇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林娴玉在莺语的搀扶下,缓步走近屋内。
她面容白净,手中的帕子挡在嘴边,时不时轻咳几声。
那弱不禁风的模样,打眼一瞧,比宋云棠还虚弱几分。
【天呐,宝贝女鹅都难受成这个样子,还要来看望女配!呜呜呜,我的宝儿,你也太善良了。】
【不是,这个女配是死的吗?女主好心来看她,她就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真把自己当将军府的女主人了。】
【天呐,女配心机也太深了,就为了树立威信,装病装柔弱,还让妹宝来看她。真服了,赶紧下线吧。】
宋云棠合上那半卷书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什么好福气?不过是迫不得已的选择罢了。”
她垂眸叹息。
“听闻林妹妹重病缠身,本该我去探望妹妹。可惜塞外风大,我这身子骨不争气,骑马时染了风寒,还得劳烦妹妹来看望我。”
说着,宋云棠偏过头去,捏起一旁的帕子,轻咳一声。
单薄的身躯微微颤动,眼眶因鼻塞泛红,泛着水光,我见犹怜。
林娴玉眼眸微动,广袖下,手指绞着帕子。
“从前听闻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娴玉竟不知,夫人还会骑马。”
宋云棠笑着摇摇头:“林妹妹谬赞了,我可不会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