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平淡,没有半点起伏。
随意的,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宋云棠拍平了裙摆的褶皱。
“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妾身便回万斋居了。”
她垂下眼睑,微微福身。
似乎林娴玉的抽泣与萧凤州的不爽与她无关一般。
【不儿,女配就这么水灵灵地走了???】
【额…… 我这是刷到盗版了吗?这怎么和一开始的不一样啊。】
【宋云棠在搞什么幺蛾子?她不应该强行逼着女鹅嫁人吗?补药啊,我的抢亲环节,我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宋云棠,你给我回来!】
看着将军府的朱红门逐渐化作一个小点,宋云棠放下车帘。
她轻靠在车厢壁上。
“银瓶,点安神香。”
淡淡的雪松味在车厢中弥漫开,弹幕带来的烦躁才褪去了些。
接近晌午,万斋居的客人逐渐多起来。
刚巧今日采购了一批新的食材,宋云棠正坐在柜台后对账。
“裴大人,这万斋居在京中颇负盛名,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今日能来,还是我前天就预定的位置。”
李越弯着腰,替裴文景撩起车帘。
他满脸堆着笑,言语间颇具恭维之意。
裴文景今日一身紫袍,腰间系着黑色金纹腰带,手中把玩着折扇。
他在门口站定,抬头望着牌匾。
牌匾上的字入木三分,不似旁的龙飞凤舞,可笔锋中却暗藏锋芒,清新典雅却不失大气。
“好字。”
他“啪”地合上折扇,抬腿跨过门槛。
李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挠了挠头,什么也没看出来。
“什么好字?”他小声嘟喃道。
“哎,裴大人,等等我。”
他快步跟上。
“掌柜的,前天预定好的雅间。”
李越敲了敲柜面。
宋云棠愣了一瞬,掏出预约本子,白皙的手指滑过那一行行黑字。
“李大人,”她在其中一行中停下,朱砂笔轻轻划过,“二楼左手边第三间雅间,已经备好了茶水。”
自打进门起,裴文景的眼神就没从宋云棠的身上挪开过。
巴掌大的小脸温婉可人,一双剪水眸泛着水光,好像能看到人心里去似的。
雪白的脖颈又细又长,一头青丝工整的挽在脑后,玉簪温润,斜插在发髻中。
她穿着一身浅碧色纱裙,与那玉簪相呼应,端庄大方,却又不失灵动。
一个人的穿着可能变,可气质却不会在朝夕之间发生巨大的变化。
眼前这女子,分明就是那日在皇宫门口遇见的那位。
“裴大人,请。”
李越佝偻着背,朝着楼梯伸手。
裴文景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阔步上楼。
雅间内,银瓶替二人沏好茶水,点上熏香,便掩门离开。
李越关上窗户,殷勤地忙前忙后。
“裴大人,这茶水可还合心意?我这儿还带了些新到的铁观音。”
他刚准备拿起茶壶,一柄折扇便拍在他的手背上。
“不必。”
裴文景端起茶杯,仔细嗅了嗅。
“这茶清香袅袅,茶汤明亮,色泽淡黄,入口虽有些淡淡的苦涩感,可后味却是清甜。”
他轻啜一口,垂着眸子,略带惊讶。
“没想到万斋居竟然还有顶好的茉莉雪芽。”
“这可比你那铁观音难得多了。”
裴文景轻飘飘瞥了一眼李越手中的油纸包,喝了口茶。
这一眼,看的李越额头冒汗。
他手指蜷缩了一瞬,赶忙把油纸包塞进怀里。
“是,是,裴大人说的是。”
李越连连附和,脸上赔着笑。
“是卑职有眼不识泰山。”
裴文景笑了笑,手中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掌心。
“我倒是好奇,这万斋居的东家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喝的起皇家的御|用茶?”
“皇家?这茶竟然和皇家还有关系?”
李越手一抖,半盏茶水泼在手上。
他方才还在嫌这茶不好……
李越懊恼不已,恨不得扇自己的嘴。
“自然。”
裴文景揭开茶壶盖,茶香四溢,与雪松香混合在一起,沁人心脾。
“茉莉雪芽是刚产出的,因着当今皇后爱喝,新采的前三茬都会先送进宫,剩下的,只有小部分才会流入市场,一两五千银。”
李越瞪大了眼睛。
“难怪。”
眼瞅着裴文景茶盏见了底儿,李越赶忙给续上。
顺带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口下去,口齿留香,一脸满足。
这样好的茶叶,他自是要多喝些,下次可就喝不到了。
目睹了李越的举动,裴文景眼底划过一抹不屑。
他嘴角微微上扬,一股寒意却直逼李越的后背。
李越心头猛地一跳,恍然想起方才的话题。
他吞了吞口水,瞥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
“大人,我来之前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万斋居的东家来头不小。据说,是萧将军的夫人开的。”
“将军夫人?可是宋府嫡女宋云棠?”
“正是。”李越连连点头,试探着看向裴文景,“莫非,大人与将军夫人认识?”
脑海中回忆起那抹倩影,裴文景垂下眼睑,轻啜一口茶水,遮住了情绪。
“宋小姐惊才绝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身为女子,待字闺中时,她的才学已然不输状元。”
“这样的奇女子,我也只是听说。只可惜,当初并未有幸结识。”
他轻叹口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越眼珠一转,心中当即有了计划。
酒足饭饱后,李越来到柜面结账。
“掌柜的,我好歹也是万斋居的常客了,今日这口味鸡怎的还缺斤少两了?”
他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你翻翻你们的预约本,我李越都来你们万斋居,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次次雅间,你们怎么还能做出坑蒙熟客的事儿?”
李越闹出的动静不小,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面对连珠炮似的质疑,宋云棠皱了皱眉。
“这位客官,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她站起身,不疾不徐。
“口味鸡都是挑的品相好的,一整只现杀现炖。既然客官提出了质疑,不如详细讲讲,何处缺斤少两了?”
宋云棠掷地有声,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李越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梗着脖子道:“这、这你叫我如何说?分明就是在难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