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店这么久,宋云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无赖之人。
她气极反笑,当即冷了脸 。
“银瓶,去雅间,把吃剩的菜端下来。今日,我倒是要当着众人的面, 好好数一数,到底是何处缺斤少两了!”
银瓶气冲冲上楼。
刚踏上台阶,身后传来温润的男声。
“夫人莫要生气,此事却是误会。”
裴文景撑|开折扇,挡在胸前。
“贵店确实用料足,并未出现缺斤少两。只是……”
他瞪了一眼李越,后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只是我这属下好面子,点菜时上头,现在又剩下不少。本想打包带走,却又拉不下面子,便想出这样的损招。”
裴文景收起扇子,朝着宋云棠拱拱手。
“是在下驭下无方,给夫人添了麻烦。”
宋云棠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紫色的绸缎并不多见,发冠上嵌着一圈羊脂玉,成色极佳。玉外,则用金片装饰。
虽是笑着,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矜贵。
由此看来,此人身份并非等闲之辈。
既然他已开口,宋云棠便顺着台阶下。
“珍惜粮食本是良善之事,不必寻麻烦,遮遮掩掩。”
宋云棠瞥了一眼低头羞赧的李越,面色缓和了些。
“客官,您的八宝莲子粥来咯!”
随着小二一声吆喝,大堂内再次恢复了嘈杂。
裴文景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放在柜面上。
“这是三十量,夫人清点一下。”
宋云棠打开袋子,摸出一些。
“大人多给了二两,小店可不收,免得遭人口舌,传说我们万斋居贪小|便宜。”
她虽是浅笑着,可言辞中却不让分毫。
李越垂着头,脸红脖子粗。
裴文景将二两银子放进钱袋,重新推给宋云棠。
“裴某还有急事,时间紧迫,还麻烦贵店晚些时将打包好的饭菜送到裴府。这二两,便是辛苦费。”
说罢,他当即欠身告别,朝着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走去。
“对,对,我们的一点心意,掌柜的就收下吧。”
李越愣了一瞬,朝着宋云棠干笑两声,赶忙跟上。
目送着马车驶离,宋云棠掂了掂钱袋子,眼眸微沉。
这钱袋手感顺滑,所用的布料是上等棉布,针脚细密,上面还用银线绣着竹柏。
银瓶拎着打包好的饭菜下来。
“小姐, 等店里忙完这一阵,奴婢去送便可。”
宋云棠沉思片刻,轻轻摇头。
“你去不行,得我亲自去。”
银瓶愣了一瞬,视线落在那钱袋子上:“莫非这人……”
宋云棠给她使了个眼色,银瓶慌忙捂住嘴。
她抿了抿嘴角,压低了声音。
“奴婢记得,当朝宰相似乎也姓裴。小姐,难道,方才那紫衣男人真的是裴相?”
宋云棠提起笔,刮去多余的墨汁。
“是与不是,去一趟便知。”
……
“大人,卑职方才的发挥,可还满意?”
李越满脸堆着笑。
裴文景把玩着折扇,轻飘飘看他一眼。
“做的不错,这套青花瓷茶具,赏你了。”
李越两眼放光,赶忙连声道谢:“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他美滋滋地抱着茶具离去,就连路上的小石子儿都要绕路,生怕磕了碰了。
“大人,那套茶具,可是江南那边新到的,您自己都没用几次,怎就赏给他了?”
贴身侍卫双手抱臂,坐在车辙上,满脸心疼。
裴文景掏出手帕,细细擦拭着手。
“一套茶具罢了,旁人用过了,便不干净了。与其扔了,倒不如赏给他。给了甜头,才好给我办事。”
丝质的绢帕从车窗抛出,飘飘忽忽落在地上。
车轮碾过,留下黑色的车辙印。
……
宋云棠来到裴府门口。
银瓶拎着打捆好的油纸包,垂着头跟在身后。
“干什么的?”
宋云棠侧了侧身子:“我是万斋居的掌柜,应裴大人要求,来送些吃食。”
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跑着去通报。
不一会儿,裴府的管家快步走来。
他笑脸相迎,“原来是万斋居的掌柜的,快快请进。”
影壁后,是一处假山,假山下方建着一个小池塘,水清冽,锦鲤嬉戏其中。
管家带着二人走过石子路,来到前厅。
“掌柜的请喝茶。”
他一脸歉意,“大人本恭候着二位,可谁知突遇江南水灾,现在正与幕僚在书房商量对策。恐怠慢了二位,特意交代老奴招待好二位。二位可否赏脸,留下来用晚膳?”
想来,这是裴文景的意思。
已知对方的身份,留是断然不可能留的。
宋云棠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麻烦管家通报一下,妾身今日还有要事在身,驳了大人的好意,还往大人莫要怪罪。”
“夫人言重了。”管家赶忙拱手行礼,“老奴送夫人。”
宋云棠拍了拍袖口,福身行礼。
管家回来时,裴文景正坐在上首。
“大人,这些剩菜……”
“扔了便是。”
裴文景面上闪过一丝嫌恶。
他摩|挲着玉扳指,看着宋云棠方才坐过的位置,若有所思。
“她听到江南水灾时,是何表情?”
管家沉吟片刻:“夫人愣了一瞬,随即皱眉,有些担忧。”
果然如他所料。
裴文景嘴角的笑意扩大几分。
“剩菜赏你们了。”
他放下茶盏,阔步朝书房走去。
鱼儿,上钩了。
……
待宋云棠回到将军府时,天早已黑透了。
她推开门,看着坐在黑暗中的萧凤州,颇为头疼。
“探子都已经走了,将军何必昧着心来妾身这?”
萧凤州掀起眼皮,冷冷道:“苏公公今日来府上传口谕,要安排娴玉婚嫁。”
“妾身知晓。”
宋云棠面色古怪。
【哈哈哈,果然,男主来找女配算账了。】
【兄弟们,有爽文看了!】
【女配早就该收拾了,男主可别手软,妹宝今儿哭的肝肠寸断,你可要好好给妹宝出口气!】
原来是心上人掉眼泪,来找她算账了。
宋云棠强忍下心头的不耐。
“将军怕不是误会了,妾身可从未逼迫林妹妹嫁人。”
她自顾自地斟茶,“林妹妹比妾身早来好些年,与将军情深义重、两情相悦,妾身也并非那无情无义之人,做不出那棒打鸳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