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走向兰贞,
“夫人,既然公主未曾进入过您的寝宫,您为何要诬陷她?”
兰贞闻言,瘦削的肩膀猛地瑟缩了一下。
"我...我没有..."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眼神飘忽不定。
突然,她的目光扫过宝霞。
宝霞见状,眼中寒光一闪,悄悄摸了摸脖子。
兰贞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我...我记不清了..."
兰贞突然崩溃般伏床痛哭,
"求求你们...别问了...是...是我记错了,我没见过公主..."
众人窃窃私语。
云夫人立刻揪住不放。
“兰贞夫人方才所言前后矛盾,分明是诬陷公主!此事绝不能就此作罢!”
宝霞嗤笑一声:“哟,云夫人,你忽然替她说话,莫非,你俩是同谋?"
云夫人额角渗出细汗,声音陡然拔高,
"王妃妹妹休要胡说,此事与我毫无干系,我只是觉得公主冤枉……"
“好了好了。”
钦文泰烦躁挥手,语气有些不耐烦:
“既然是宫女作怪,处死她便是了,此事就此算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宝霞一脸不满,
“大王,怎么能算了呢!她明明……”
钦文泰再也忍不住了,
“你消停点吧,给我回宫去。”
这场闹剧,暂且落幕。
从蘅芜苑出来之后,穆寻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知道,此事还未了结。
“公主殿下。”
她侧头,钦文杰侯在路边,正冲着她笑。
那张脸不染纤尘,唇色温润,目光干净透明
“你要做什么?”她语气不善。
钦文杰走近,抬眸看她。
“我来帮你。”
又想诱我上钩?她心里冷笑。
我可不上当了。
“我不需要。”
钦文杰眼中泛起点笑意。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个人。”
穆寻懒得理他,转身离去。
他笑着拉住她的手。
“你就跟我走一趟嘛,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他笑起来时,眼睛亮晶晶,像和煦的春日。
穆寻竟有些气恼,他又在蛊惑她?
他上一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俘虏了她的心!
她心中冷哼,收回手。
“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
钦文杰带她躲开人群,走到一处废弃的宫殿。
这里宫墙斑驳,院中杂草蔓生。
殿中黑暗昏沉。
钦文杰点起了灯。
穆寻隐约看到,一口大铁笼立在石台上。
笼中蜷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她凑近一看,约莫十来岁的女童。
女童察觉声响,惊恐地缩进角落。
钦文杰轻声道:“别怕,是我。”
他把锁砸开,轻轻将女童放出来。
女童看到他,嚎啕大哭起来。
“小叔叔……”
“你是……”穆寻眉头猛然皱起。
这女童,有些面熟。
“是兰贞夫人的女儿,小郡主桂月。”
钦文杰低声说,
“是王妃把她关在这里。”
穆寻心头一震。
她终于明白,兰贞为何会诬陷她。
原来孩子在别人手上?
钦文杰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包软糕,递给桂月。
桂月迟疑着没敢动手,看了看钦文杰,又看了看穆寻。
“吃吧,没事的。”
钦文杰摸了摸桂月的头。
桂月终于放下心,狼吞虎咽起来。
“这下你都明白了吧?”
钦文杰回望她,眸光清澈。
“放心吧,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穆寻眯着眼睛,摇摇头。
“不,我要自己动手。”
钦文杰歪着头,思考半刻。
“也行,你想怎么做?”
她侧首望向他:“把兰贞带来,悄悄的。”
钦文杰点头:“我来安排。”
半个时辰之后,兰贞披着斗篷来了。
她看到坐在铁笼边上的桂月,还有冷脸的穆寻。
整个人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下,向穆寻重重叩首。
“公主殿下,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穆寻皱着眉头。
“你怎么还在瞎说八道?你先起来,详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兰贞无力地半伏在地上,声泪俱下。
“那日,你宫里的菡儿过来给我送上梅花糕,我吃了半块便中毒了。”
兰贞摸着桂月的头,心有余悸,
“幸亏那会桂月在午睡,还没来得及吃……”
“然后呢?”
兰贞中毒之后,宫里嬷嬷便去叫太医。
宝霞得知消息,就赶来了解情况。
听说兰贞吃了菡儿送来的梅花糕中毒,她兴奋不已。
她吩咐兰贞,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穆寻亲自逼她吃的。
可兰贞并未见过穆寻,她不想撒谎,也不想闹大,只希望息事宁人。
宝霞哪里肯答应,逼了她许久,最终把桂月抓走。
威胁兰贞,若不照她说的做,就……
“妾对不住公主殿下,可妾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为了保住桂月,只能撒谎……”
兰贞匍匐在地,连连磕头。
“公主殿下,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会跟您争宠的,求您放桂月一条生路,我这条贱命您随意处置。”
穆寻看到她这样很是心烦,直接把她拽起来。
“贱命?废人?我最讨厌这种话。”
她将兰贞扶到墙边坐下,
“你听好了,我从未在意过什么王后,什么恩宠,我也不在意什么前王后,什么王妃,”
她掏出帕子,小心拭擦着兰贞额头上的血迹。
“我从未给你下过毒,菡儿的事情,我也是那日才知道。你明白吗?”
兰贞一脸震惊。
“这么说,是王妃……?”
穆寻未置可否。
说话间,她瞥到桂月眼神迷离,下意识伸手,发现这娃浑身发烫。
“快,带她回宫,传太医。许是在这寒宫里冻着了。”
穆寻抱起她准备往外走。
兰贞却拦着她,
“她……不能回蘅芜苑……”
“什么?”
兰贞跪到地上,泣不成声。
“王妃诬陷您不成,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发现桂月又回去了,她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说的什么话……”
穆寻刚想骂人,仔细一想,也不是没道理。
穆寻很清楚,兰贞为什么不去告发宝霞。
因为她自己也经历过,没人会相信。
在这宫里,白的会说成黑的。
只要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
自己应该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人。
她叹了口气,对钦文杰说。
“你带她回你宫里暂避一下。”
钦文杰点点头。
兰贞又想跪下感激,被她又一次拽起。
“你呀你,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穆寻从废宫出来,心绪不宁,独自漫无目的地在宫里走着。
以前她深居宫中,对周围都不太熟悉。
行至一处湖畔,觉得眼前景致似曾相识。
忽然,看到一个宫女蹲在地上小声啜泣。
穆寻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那宫女竟然纵身跳入湖中。
未及细想马上脱下斗篷,扎进冰冷湖水中。
她咬紧牙关,在水下摸索。
终于在昏暗水波中抓住那宫女的衣襟,用力一扯。
终于将那宫女拉出水面,拖到岸边。
湖水顺着她们的发丝与裙角淌了一地。
天气严寒,穆寻的衣衫全被浸湿,冷得发抖。
那宫女趴在岸边剧烈咳嗽,发髻散乱,狼狈至极。
穆寻气得抬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多少人想活着都没办法,你好端端的竟然寻死!”
那宫女怔怔地看着她,喉间滚动几下,终于哽咽出声。
“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