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元康正与容骞在营帐内吹嘘自己的宏图大计。
容骞伸了个懒腰,面容已经极不耐烦,“怎么还没见到铁勒王?我可没空陪你闲聊。”
“稍安勿躁嘛,这大半夜的去找人,也得等人睡醒了不是。他那性子傲,你又不是不知道。” 元康劝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声下气了?你到底行不行?我都有些后悔与你联手了。”容骞冷嘲道。
“你也别跟我嚷嚷,咱俩如今都是丧家之犬,谁都别笑谁,虎落平阳绝不叫唤,识时务者为俊杰啊,老弟。咱现在要借人家的东风,忍忍吧。”
元康竟然也不气恼,只要有朝一日他翻身了,什么铁勒王,什么夜阑王,统统都是他脚下的泥。到时候再收拾他们。
如今有求与人,低声下气又如何。
“你要是不行,趁早说,我好寻别的路子。”容骞正要起身。
“我怎么不行了,昨晚不是把穆寻弄死了?“元康骂道,忽然想起来,怎么孙乾还没有消息?
穆寻的人头呢?
他甚至已经想了很久,该如何炮制那颗头颅,是悬于旗杆,还是做成酒坛子?
“来人!”元康不耐烦地挥手,“怎么孙乾还不来?都过了多久了?在磨蹭什么?派个人去问问,看看那颗贱人的头颅什么时候来!”
过了半刻,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和骚动。
“怎么回事?吵什么?” 元康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掀开帐帘看个究竟。
“陛下……人头……”
元康大喜过望,人头来了?
容骞稍稍皱眉,也跟着出去。
只见在大营门口走出去百米不到,一根木桩正地插在泥土中。
木桩顶端顶着一颗面目狰狞、须发皆张的首级!那张脸清晰可辨。正对着大门。
“啊!”元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嘶吼,气血翻涌,险些背过气去。
他看清楚了,那人头不是穆寻,竟然是孙乾!
孙乾被她杀了?那……
坏了!难道那些驻军都被她干掉了?她还有这个能耐?
不对!明明那晚已经把她困在谷底,地上灌满火油,只要放火箭,这谷底就变成一片火海,她根本逃不掉。
她到底怎么做到的?还能飞走不成?谁来救她?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知道他的计划?
这个孙乾,真是废物一个,这样都能被她跑了?人头都被人割了!
“都怪你,让朕走那么快!现在好了,让那贱人跑掉了。”他恼羞成怒,转而骂容骞。
容骞面无表情,“你该谢谢我,带你离开,让你躲过一劫了,不然你那晚就交代在那里了。。”
“穆寻!贱人!你敢如此辱朕!坏了,坏了,”
元康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杵着地面:“来人!备马!朕要亲自去黑水隘,朕要亲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左右见状,连忙苦劝,但盛怒之下的元康根本听不进去,执意要立刻前往前线。
……
元康抵达黑水隘的山崖上,也是那夜他和穆寻隔空对话的那一处。
发现山谷一侧的障碍物已经被凿开,被围困谷底的穆寻等人消失无踪。
而孙乾麾下的人,也不知去向。
不必说,穆寻肯定赢了。
她怎么做到的?
隐隐约约看到地上有字,但是看不清,他决定下去看看。
元康被人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山谷,这才看到地上几个大字。
回礼。好好享受。
元康气得暴跳如雷。
忽然,不知谁踩到了一块看似松动的石板,“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
元康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火箭,精准地落在了浸满火油的地上!
“轰!”
烈焰瞬间冲天而起,将他整个人吞噬了大半!
虽然他身边的护卫反应极快,拼命将他从火海中拖了出来,但他那身袍服已被烧得破破烂烂,脸上、手上更是燎起了一片水泡,头发、眉毛都被烧焦了不少,整个人狼狈不堪,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啊啊啊!穆寻!你暗算我!你这毒妇!你不得好死!!”
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嘶声咒骂,哪还有半分帝王威仪,活脱脱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而在远处冷眼旁观的容骞,看着元康这副凄惨狼狈、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随即又迅速敛去,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再看一下从谷底逃脱的元康,厌恶地收起眼神,嘴里再低语一句,“你说你惹她干嘛?自找苦吃。”
元康伤势有些严重,疼得他龇牙咧嘴,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的,骂骂咧咧回去治伤去了。
“穆寻,你给朕等着!朕要让你知道,戏弄朕是什么下场!”
容骞看了一眼地上的字,再次扬起嘴角。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真是调皮。”
她终究,还是那个算无遗策、睚眦必报的穆寻。
黑水隘的烽烟彻底散去,驻地上下焕然一新。
穆寻站在城楼上,也吹散了眉宇间最后一丝郁气。
想到元康在火海中连滚带爬、气急败坏的狼狈模样,一股舒畅感油然而生。
她雷厉风行地重整防务,任命了新的主帅,并从麾下精锐中留下两千人马,亲自叮嘱。
“此隘虽然不是要塞,可也是重要的位置,从今日起,我要它稳如磐石,固若金汤!即便是一只麻雀飞过,也要给本将军拦下来!你们可能做到?”
“誓死守卫!万死不辞!”将士们的吼声震天动地。
安排妥当之后,穆寻率领主力大军,踏上凯旋回朝之路。
抵达京城安生不过半月,又出事了。
“不好了!永昌郡……永昌郡突发恶疫!死者无数,疫情正沿漕运蔓延,已波及三州之地!各地……各地都快控制不住了!”
瘟疫!
穆寻刚刚舒缓下来的心,骤然沉入了谷底。
内患刚平,北部暂安,这突如其来的疫情,如同一片更浓的阴霾,已悄然笼罩在刚刚显现一丝曙光的北靖上空。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