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抬眼时,目光先落在男人印堂那团浓郁的黑气上,随即才扫过他抖得像筛糠的身体。
“坐吧,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陈默推过去一个木质椅子,眼神示意让对方坐下。
中年男人刚坐下就滑了半尺,手忙脚乱扶住椅子把手,连忙问道:
“您是陈默,陈大师对吧?”
“我听过白事铺的名号,您可千万救救我!”
中年男人话音落下,连忙往钱包里抽出一叠钱,推到陈默手边,不多不少正好三千。
陈默从柜台下拿出一个茶碗,倒了半碗用艾草泡的温开水。
“先喝口,定定神。”
他把茶碗推过去,站起身从柜子角落拿出一柱冥香点燃插到香炉里,这才回到座位上。
中年大口大口喝完茶碗中的艾草水,调整了好几次呼吸,这才略微缓过神来。
“说说吧?你遇到那没腿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忆什么恐怖的事情,过了好一会这才开口:
“陈大师,是这样的。”
“我是303路线的一名夜班公交车司机,我叫聂海峰。”
陈默听到聂海峰的话,脑子里似乎有303路线的一些印象。
好像刚才就在手机上看到过有关于这条路线的新闻,于是轻声问道:
“是那个终点站是殡仪馆的303?”
聂海峰赶忙点了点头,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没错!”
“303路每天晚上十二点准时从滨西路发车。”
“一共会停靠十三个站口,最后的终点站就是郊区的殡仪馆!”
陈默微微颔首,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聂海峰的喉结剧烈滚动着,指尖在膝盖上抠出几道白痕:
“不瞒您说,陈大师。”
“我也是最近才接手303夜班这条路线。”
“原本我是跑白班的,是最近303原本的夜班司机辞职了,我这才接替了他的位置。”
“可谁知道这才刚接手三天,我就遇到了好些怪事。”
陈默有些疑惑的目光落在聂海峰脸上,好奇道:
“你是说那个没腿的红衣女人?”
聂海峰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陈默看着聂海峰这自相矛盾的动作,整的心里有些奇怪。
只听聂海峰继续道:
“不止!”
“自从我接手303这三天以来,每天都在发生诡异的事情。”
“这红衣女人是这几天里最奇怪的。”
陈默的眉头微微一挑,来了几分兴趣。
“说说看,越仔细越好!”
聂海峰点了点头,声音突然压得极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
“第一天晚上,我刚开到第七站,就发现后车厢多了个穿中山装的老头,背对着我坐,脊梁骨直挺挺的。”
“我问他到哪站下,他没回头,就说‘跟着车走’。”
“我也没多想,毕竟303这条线路四通八达的,是贯穿几个郊区乡镇的路线之一。
“白天的时候就有许多附近几个乡镇的老人进城赶集。”
他咽了口唾沫,指节泛白:
“之后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异常,到了第九站的时候,就上来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
“天有些暗,我也没太看清楚她的模样,只记得她站在投币机前没动。”
“我问她投币还是刷卡,她没应声,轻飘飘就走到后座坐下了。”
“我当时也没有在意,心想可能是没钱还是咋的。
“毕竟一个小姑娘家那么晚了还在等公交车,可能是确实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
“自那之后就没有人上车,车子就一直在正常行驶。”
“可等我到终点站殡仪馆时,我回头一看,后座就只剩下了那个中山装老者,那个红裙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
“我当时还有些疑惑,因为我每次到站的时候,视线基本上都是在上下车口。”
聂海峰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
“中山装老者下了车以后,我就在终点站停留了五分钟。”
“想着检查检查车上有没有客人落下的物品。”
聂海峰的声音放大了几分,眼神里还有挥之不去的恐怖。
“结果!”
“我在之前那个中山装老人坐的位置发现了一个黑布包!”
“我壮着胆子打开,里面是副老花镜,镜片碎了一块。”
“我当时还觉得可能就是那老者年纪大了,可能下车的时候忘记拿了,我还帮他捡了起来,寻思下次遇到再还给他。”
聂海峰说到这里,脸“唰”地白了。
“可就在第二天,我白天在刷本地新闻的时候发现,那个中山装老头在前一天就已经被车撞死了!”
陈默指尖在桌沿敲了敲,目光落在香炉里的冥香上。
那香烧得极快,香灰却凝而不落。
“第二天呢?”
聂海峰声音突然颤了颤。
“第二天更恐怖!”
聂海峰的牙齿开始打颤,声音像是从喉咙缝里挤出来的:
“第二天我特意提前半小时检查了车况,确定车厢里空无一人才发车。”
“可刚过第五站,车载收音机突然自己响了,咿咿呀呀唱着段哭丧调。”
“不是现在的流行歌,是那种老戏腔,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我想关掉,可按钮全失灵了!”
“就在这时,后车厢传来‘咔哒’一声,像是有人掰断了什么东西。
“我从后视镜一看!红裙女人竟然又坐在后座!”
陈默眯起眼睛,目光审视眼前的聂海峰。
从眼前男人眼睛里散发出的恐惧,就可以确定对方没有撒谎。
“你有没有和那个红裙女人搭过话?”
聂海峰咽了一口唾沫,呼吸变得急促几分:
“没有…”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想的就是快点能到下一站!”
“心想着下一站能上几个人,这样车子里人一多,我就能没那么害怕!”
陈默的思绪运转的更快了些,好像有那么一点眉目。
“之后呢?”
“下一站还有没有人上车?”
聂海峰的手不由自主的又握的紧了些,颤颤巍巍道:
“有!”
“在第十站的时候,上来了一个挑着菜篮子的老太婆!”
“那时我见到有人上来,心里的恐惧就消散了不少!”
“见她挑着篮子上车费劲,就去搭了把手,还闲聊了几句!”
“只不过她那时对我说的话很奇怪。”
陈默眼神一凛,追问道:
“她和你说了什么?”
聂海峰脸上浮现出一抹茫然,沉声回道:
“她让我辞职,说开夜班303这条线的司机都活不长!”
“还说上一个司机就死在了303的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