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英的魂体接收到符咒后,周身原本被压制的怨气剧烈地翻腾起来,但又被一道淡淡的金芒约束着,没有完全失控。
她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身影一晃,便顷刻间穿透了进去。
“陈哥,俺们现在不进去吗?”
二虎挥舞了下手中棍子,有些按耐不住性子问道。
陈默淡淡摇了摇头,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事多磨,再耐心等等。”
话音落下,陈默就摆了个噤声的手势,感兴趣的目光就始终停留在眼前这栋房子内,似乎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屋内,谢长英的大儿子李占良正鼾声如雷,睡得死沉死沉的。
他媳妇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觉得屋里好像有点冷,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抽泣声飘进她的耳朵。
起初以为她是窗户没关好,或者是有什么野猫野狗啥的。
但那哭声越来越清晰,好像就是枕头边传过来的一样。
她猛地睁开眼,推了推身边的丈夫李:
“当家的,你听见没?什么声儿?”
李占良被推醒,不耐烦地嘟囔:
“大半夜的,能有啥声?赶紧睡觉!”
“再磨磨唧唧老子给你卖咯!”
话音落下,他媳妇似乎被这话吓到了,也没敢再出声,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以后就乖乖躺下了。
但那哭声还在继续,似乎还夹杂着模糊的呼唤:
“占良啊……儿啊……娘好冷啊……”
“你…怎么不来看看娘啊……”
李占良睡梦中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媳妇也吓得缩成一团,声音发抖:
“当…当家的……俺真听见了…这是娘的声音!”
“放屁!那老东西上个月就死了!”
“还是我们几个兄弟一起埋的!怎么可能是她的声音!”
李占良强自镇定,声音却故意放大了几分,似乎需要用这种方法掩饰他心底的恐惧。
“肯定是听错了!别瞎几把乱想!”
话音未落,床尾的方向忽然有一抹模糊的黑影缓缓凝聚。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两人惊恐地看到,一个佝偻的老妇人身影逐渐清晰。
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额头上还有一个渗着血的窟窿,那正是死去多时的谢长英!
她飘在那里,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流下:
“占良啊……娘饿啊……”
“娘…娘的头好疼…你快来帮娘看看…”
李占良和他媳妇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只能瑟瑟发抖地往床头缩。
“鬼……鬼啊!!”
李占良媳妇终于挤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李占良这会也是面无人色,牙齿打颤,颤抖道:
“娘……娘……您都死了那么久了……快走吧……”
“别……别来找我们啊……”
谢长英的魂体缓缓飘近,带着一阵刺骨的凉意:
“娘走不了啊……”
“你们把娘活埋在那荒山野岭……棺材板压得娘喘不过气……”
她伸出枯瘦漆黑的双手,似乎想触摸李占良的脸:
“儿啊……娘对你不好吗?”
“难道能养育你这么多年,都换不来你的一点心疼吗?”
谢长英如干冰一样冷的双手刚触碰到皮肤,李占良吓得屁滚尿流,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娘!我错了!儿子错了!儿子不是人!儿子猪狗不如!”
他媳妇也跟着跪下来,哭喊着磕头:
“娘!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明天就去给您烧纸!烧好多好多纸钱!给您做法事!”
谢长英的魂体停在他们面前,血泪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纸钱?法事?”
“娘不要……娘想你们下来陪着娘!!”
“别!娘!千万别!”
“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李占良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不敢有一丝犹豫:
“明天我们一早就去坟头给你磕头认错!!”
“您就原谅我们吧!!”
谢长英的魂体剧烈波动着,周身的黑气翻涌,似乎有无尽的悲愤和痛苦。
她死死盯着磕头求饶的儿子和儿媳,思绪不由的飘远,想起了自家大儿子小时候的模样。
那时,李占良还是一个只会牙牙学语的大胖小子,刚会说话时喊的第一声娘……
最终看到他们涕泪横流的模样,还是狠不下那个心。
“记住你们说的话……”
话音落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逐渐模糊,屋内的阴冷气息也缓缓散去。
此时李占良夫妇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湿透,脸上毫无血色,不停的喘着粗气,显然已被吓得肝胆俱裂。
许久,李占良才缓过神来,眼神逐渐由恐惧害怕变得狠厉起来:
“好你个老东西!死了也不安生!!”
他转而对着身旁惊魂未定的媳妇道:
“快去,把那个师傅电话找出来!!”
院外。
陈默感应到屋内怨气渐消,知道谢长英暂时压制了复仇的冲动。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归来的谢长英,低声道:
“走吧,去下一家。”
谢长英眼中的血泪未干,但看向陈默时多了几分克制。
她点了点头,指向另一个方向,身影率先飘去。
夜色更深,整个万家村寂静无声。
但在这个夜晚,同样的恐惧和忏悔,接连在另外三户贴着新瓷砖的农户家里上演。
四个不孝子和他们的家眷,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认错。
当最后一家——老四家也响起杀猪般的求饶和保证声后,谢长英的魂体飘了出来,身上的怨气似乎平息了不少,但那份深沉的悲伤却丝毫未减。
她回到陈默和二虎面前,重重跪下:
“多谢小师傅…给了老婆子我这个机会!”
“您就是我一辈子的大恩人!!”
陈默看着她,语气依旧平淡:
“他们现在的承诺都只是源于害怕,未必是真心悔过。”
“要想沉冤得雪,还需要些火候。”
谢长英恭恭敬敬的叩了几个头,感激道:
“老婆子明白!剩下的都听小师傅您的安排!”
陈默微微颔首,看向东方那一抹淡淡的金芒:
“走吧,是时候让你女儿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