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把最后一口粥扒进嘴里，粗瓷碗底蹭得干干净净。

连沾着的米粒都用筷子扒下来吃了。

林晓雨见了，笑着递过块布巾：“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看把你急的。”

“这不是怕爹等急了嘛。”

沈砚接过布巾，擦了擦嘴角的粥渍。

布巾是细棉的，洗得软乎乎的，是大师姐织的

陈云清已经收拾好碗筷，正往灶房里送，沈砚赶紧跟过去：“爹，我来洗！”他抢过爹手里的碗，往灶房的大水缸边跑，缸里的水是早上刚挑的，凉得很，却透着股清甜。

“小心点，别把碗摔了。”

陈云清靠在灶房门口，看着他笨拙地用丝瓜瓤擦碗，嘴角带着点笑。

沈砚应着，

手却没停，碗沿的粥渍不好擦，

他就多蘸点热水，一点点蹭，跟小时候爹教他的一样。

碗要洗得能照见人，才算干净。

洗完碗，沈砚跟着陈云清往演武场走。

院外的老槐树刚发了新叶，嫩绿色的，风一吹就晃，落下几片叶子，正好飘在沈砚的肩膀上。

他伸手摘下来，叶子上还带着晨露，凉丝丝的，贴在指尖很舒服。

“昨天跟你说的《流云诀》第三式，还记得要领不？”陈云清突然开口，脚步没停，眼睛看着前方的路。

沈砚仔细思考，却没什么印象：“呃……忘了。”

“记得！要沉腕、顺气，灵力跟着剑走，不能硬灌。”

陈云清立马高声强调道。

“好。”

“你这孩子，今天咋怪怪的呢？”

“没事，爹，我记住了！”

“知道就好，等会儿到了演武场，先练十遍给我看。”

陈云清说着，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沈砚心里一暖，跟着爹的脚步，慢慢往前走。

路上遇到几个早起的小师弟，背着木剑，蹦蹦跳跳地往演武场跑。

看到他们就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宗主好！沈师兄好！”

“慢点跑，别摔着。”

陈云清笑着点头，还顺手摸了摸最前面那个小师弟的头，“昨天教你们的基础剑式，练熟了没？”

“练熟了！”小师弟们齐声应着，又蹦蹦跳跳地跑了，木剑在背上晃悠，像小尾巴似的。

沈砚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跟在爹后面。

天天盼着去演武场，

觉得能挥剑砍木桩，就是最厉害的事。

可后来归云宗没了，他才知道，能这样安安稳稳地练剑，有多难得。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演武场就到了。

是块平整的青石地，周围种着圈松树，树干挺拔，像守着场子的护卫。

场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二师兄光着膀子，正挥着铁剑练《流云诀》，古铜色的胳膊上全是汗。

每劈一下就有道白色的剑气砍在假山上，溅起碎石子。

“宗主！沈砚！你们可算来了！我都等半天了！”

“急什么，练剑不是比谁到得早，是比谁练得透。”

陈云清走过去，接过二师兄手里的铁剑，指尖凝聚起淡淡的灵力，剑身瞬间泛起层青光，“你看你这剑劈得，手腕太硬，《流云诀》讲究个柔字，像流水绕着石头走，不是让你拿剑硬砸。”

说着，陈云清手腕轻轻一沉。

剑身在空气中划了个圈，绕了个平滑的弧。

轻轻落在旁边的木桩上，留下道细细的痕迹，没溅起一点木屑。

“看到没？灵力要顺着剑身走，不是让你把灵力全灌进去就完事了。”

二师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知道了宗主，我再练练。”

沈砚走到演武场的角落，拿起自己的木剑按照爹说的，先练《流云诀》第三式。

指尖凝聚起淡淡的灵力，青色的灵光绕着剑刃转，手腕慢慢下沉，剑身带起一阵风，朝着木桩劈过去。“停！”陈云清的声音突然传来，沈砚赶紧收住剑，转头看向爹。

“手腕再沉半寸，灵力别走太快。”

陈云清走过来，握着他的手腕，一点点调整角度。

“你看，这样，灵力顺着剑身的弧度走，劈下去的时候才有后劲，不然劈到木桩上，灵力就散了，怎么跟人对练？”

沈砚跟着爹的力道，手腕往下压了压，果然觉得灵力顺了很多。

再挥剑时，木剑带起的风都比之前稳了。

“对，就是这个感觉，再练十遍，每一遍都要找到这种‘顺’劲。”陈云清松开手，站在旁边看着他。

沈砚点点头，握着木剑，一遍遍地练。

第一遍还有点生涩，手腕总忍不住往上抬；

第二遍慢慢找到感觉，灵力顺着剑身走，没那么散了；

到第五遍时，木剑劈在木桩上，终于传出“唰”的轻响，没像之前那样咚咚闷响。

“不错，有进步。”

陈云清的声音传来，带着点赞许，“再练五遍，等会儿跟二师兄对练，我看看你能不能接住他三招。”

沈砚心里一喜，手上的动作更稳了。练到第八遍时，林晓雨提着个食盒走过来，里面装着水囊和点心：“歇会儿吧，喝口水，吃块糕，别练太急，容易伤着经脉。”

她递过来一个水囊。

沈砚接过来喝了口，甜丝丝的，还带着点槐花的清香，瞬间解了乏。“谢谢大师姐。”

“跟我客气啥。”

林晓雨笑了，又递过来一块桂花糕，“昨天我娘做的，你尝尝，比上次的甜一点。”

沈砚接过糕，咬了一口，软糯香甜，桂花的味道很浓，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

他看着大师姐的笑脸，又看了看旁边指导小师弟的爹，还有不远处练剑的二师兄，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这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不敢相信是幻境。

“歇够了没？该对练了！”二师兄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还握着剑，“我可不会让着你啊！”

“谁要你让。”

沈砚站起来，握紧木剑，心里的慌劲少了很多。

就算这是幻境，他也想好好练一次剑，好好跟二师兄对一次练，就像以前一样。

对练开始，二师兄握着铁剑，轻轻劈过来，没用灵力，只是试探。

沈砚按照爹教的，手腕下沉，用第三式格挡，木剑跟铁剑撞在一起。

当的一声，

他没被震得后退。

反而借着剑身的顺劲。

轻轻一推，把二师兄的剑挡了回去。

“好小子！有进步！”二师兄眼睛一亮，手上加了点劲，铁剑带着风声劈过来。

沈砚没慌。

手腕跟着调整，灵力顺着剑身走。

一次次把二师兄的剑挡开，偶尔还能反击一下，逼得二师兄后退两步。

陈云清站在旁边，点了点头，嘴角露出点淡淡的笑。

沈砚看着爹的笑容。

突然觉得，就算明天醒过来是在九幽宗的大殿。

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能有这么一天，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