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是被院子里的鸡叫吵醒的,不是那种刺耳的聒噪。
是老母鸡带着点慵懒的“喔喔”声。
裹着清晨的潮气,钻得满耳朵都是。
他猛地睁开眼,阳光透过窗棂斜进来。
在地上投出格子状的光斑,暖烘烘的,带着点灰尘的质感。
落在脸上像小时候陈云清的手掌,温温的。
沈砚一脸茫然。
这时。
鼻尖萦绕着柴火的焦香,混着院外老槐树的甜香。
这味道太熟悉了,是归云宗厨房早上烧火煮粥的味儿,他以前总赖床,就是被这香味勾起来的。
“这……这……”
沈砚坐起来,身下的木板床硌得后背有点疼。
不是虚飘飘的软,是实打实的硬。
铺着的粗布褥子边角磨起了毛,是他用了五年的那床,左下角还沾着块洗不掉的药渍。
那是前年他练剑摔了,陈云清给他敷药时洒的。
“这这这!”
沈砚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但是眼前之景,又不似一点虚假。
想要动用魔力进行探查时。
却发现自己生疏了!
好像一点都不会。
他慌忙下床,鞋都没穿好,趿拉着布鞋就往院子里跑。
“小砚,醒了?发啥呆呢,鞋都没穿好,是不是昨晚做梦魇着了?”
身后的声音刚落,沈砚的后背就窜上一股热 流,比阳光还暖。
他慢慢转过头,看见陈云清站在厨房门口。
还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慈祥模样!
“爹……”沈砚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哑得厉害。
他往前走了两步,伸手碰了碰陈云清的胳膊。
不是假的,是热的,能摸到皮肤下的肌肉,还有常年握剑的硬茧。
“眼眶都红了?”陈云清看着眼前呆愣的沈砚,一脸茫然,又带着几分不解,“多大个人了,还赖床,不早点起床去演武场温习下功课?”
“爹!”
“真的是你!”
沈砚惊喜的大叫一声。
猛地抱住了陈云清。
抱的紧紧的。
哼——!
沈砚竟然还抽泣了起来!
啊?
这可给陈云清弄得一头雾水。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平常不都很正常的嘛?
今天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像是好久没见自己,或是自己没了一样。
看着抱着自己,喜极而泣的沈砚。
陈云清显得几分意外。
但还是出言安抚。
“没事没事,爹不在这呢嘛。”
“多大个人了,走走走,先去吃饭,吃完饭赶紧去演武场跟着师兄师姐修炼!”
“是!”
沈砚难掩自己的激动。
他此刻无暇顾及这到底是真是假。
但父亲在眼前。
就是最美的现实!
沈砚强忍激动。
收住了情绪。
整理了下状态。
“砚儿,你这莫不是,喜欢上哪位师姐,被拒绝了吧?”
看着自己儿子这副模样。
陈云清那当爹的也不由得八卦起来。
戏谑的看着他问道。
“这都被你猜对了!”
为了不让自己尴尬。
沈砚顺着对方抛出的话茬就接了下去。
紧接着。
两人便向膳房行进。
刚到厨房门口,就闻到更浓的粥香,林晓雨正端着个粗瓷碗出来,碗沿还沾着点粥渍。
她穿着件浅绿的布衫,梳着个简单的发髻。
林晓雨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手里拿着双筷子,递给他:“小砚,今天咋起的这么晚,快吃粥,今天的粥熬得稠,你得多喝点,昨天练剑累着了吧?”
“大师姐……”沈砚接过筷子,指尖碰到林晓雨的手,是温的,带着点柴火的温度。
“快坐,我再去盛一碗。”林晓雨转身进了厨房。
锅里的粥还冒着热气,她用勺子舀粥时,手腕上的银镯子晃了晃,是去年她生辰时,沈砚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当时林晓雨还骂他浪费,却天天戴着。
沈砚坐在桌边,看着碗里的小米粥,米粒熬得开花,上面卧着个荷包蛋,蛋黄是溏心的。
他以前就爱这么吃。
他拿起筷子,挖了一勺粥,吹了吹送进嘴里,小米的香甜混着蛋香,瞬间填 满了嘴巴,跟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陈云清坐在他对面,也端着碗粥,还剥了个鸡蛋,递给他,“多吃点,上午跟我去后山采当归,你大师姐说你最近练剑总没力气,得给你熬点当归鸡汤补补。”
“我不用补……”沈砚嘴里塞着粥,含糊地说。
“咋不用?你昨天练剑时都晃了一下,别以为我没看见。”
陈云清瞪了他一眼,却把剥好的鸡蛋塞进他手里,“快吃,吃完咱们早点去,后山的当归早上采最鲜。”
林晓雨端着粥出来,坐在他旁边,笑着说:“是啊小砚,你最近太拼了,昨天练剑练到天黑,手都抖了,我给你熬的药膏还在你桌上呢,记得涂。”
沈砚心里一暖,他确实记得,以前练剑累了,林晓雨总会给他熬药膏。
是用后山的灵药做的,涂在手上凉丝丝的,很快就能缓过来。
“对了,晚上二师兄说要去河边烤肉,让你跟他一起去抓鱼。”林晓雨又说,“三师兄还偷藏了点酒,说是去年酿的青梅酒,咱们晚上偷偷喝一点。”
“敢喝酒,小心被你爹骂。”
沈砚笑了,眼泪却又下来了,不是难过,是太开心,开心得有点慌。
这幻境太真了,真到他想永远留在这里。
“怕啥,我爹肯定不会骂咱们的。”林晓雨眨了眨眼,“去年你生辰,他还跟咱们一起喝了呢。”
陈云清咳嗽了两声,假装严肃:“你们少喝点,别喝醉了掉河里。”
“知道啦!”林晓雨吐了吐舌头。
沈砚吃着粥,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突然生出个念头。
就算这是幻境,就算过不了试炼,他也想多待一会儿,哪怕就一天。
哪怕明天醒过来还是在九幽宗的大殿里,至少现在,他还有爹,有大师姐,有归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