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鸣给姜梦瑶打了电话。
他带着一种刻意的蛊惑,“小姜小姐,现在是个绝佳的机会,那个病人看似稳定,实则危如累卵。姜妩的小把戏不过是拖延时间。只要出现一点意外,就能彻底撕开姜妩的遮羞布,让所有人看清她的真面目,这对你掌控姜氏,扫清障碍,可是大有益处。”
电话那头的姜梦瑶,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姜妩啊姜妩你真是得罪人多,这么好的机会都能自己主动找上门来。
傅凌川虽然答应了会帮她得到姜氏,但态度始终有些保留,这段时间更是没了什么动静,这让姜梦瑶更急于找到突破口。
彭鸣的暗示,正中她下怀。
“彭主任,意外什么时候最容易发生呢?需要我这边提供什么助力吗?”她刻意加重了助力二字。
“中医最讲究配方,药方就是命门。”彭鸣的声音带着阴冷的算计,“如果能让人看到,正是她引以为傲的药方出了问题……那效果,想必更加意想不到。”
“我明白了。彭主任,您放心,为了真相,也为了医学的纯粹,我愿意全力支持您揭露。”姜梦瑶心领神会,一个恶毒的计划迅速成形。
……
病房这边。
尽管徐百川多次劝阻,强调姜妩的伤情需要静养,姜妩依旧坚持每日坐着轮椅,在护工的帮助下往返于医院与住处。
肋骨的钝痛和左腿缝合处的牵扯感时刻伴随着她,但病床上李建国逐渐平稳的生命体征和偶尔睁开的迷茫双眼,是她最大的动力。
她仔细诊脉,观察舌苔变化,根据最新的检查数据和体征,与徐百川反复推敲,默契地调整着清瘟败毒饮的配伍与剂量,参附注射液的用量也随着正气的恢复而谨慎递减。
针灸选穴也更为精准,着重调和气血,促进脏腑功能恢复。
徐百川亲眼见证了姜妩在如此虚弱状态下展现出的惊人毅力和高超医术。
从最初的质疑、震惊,到如今的由衷敬佩和紧密合作,两人之间早年的那些隔阂早已消散。
他看着姜妩苍白的侧脸和专注的眼神,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这段时间最想问的问题就是他对你……好吗?
可是他没这个资格。
“体温已经连续三天维持在37.5度以下,血压稳定在正常范围,不需要大剂量升压药了。乳酸降下来了,肝肾功能指标也有改善迹象。”徐百川指着最新的化验单,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振奋,“姜妩,你做到了!中西医结合,真的创造了一个奇迹的起点!”
姜妩看着监护仪上相对平稳的曲线,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还远不到庆祝的时候。热毒虽挫,但营阴大伤,正气未复,余邪未清。下一步要着重养阴益气,清透余热,防止死灰复燃。黄芪、西洋参的用量可以增加,同时加石斛、玉竹……”
她口述着调整方案,徐百川迅速记录,两人配合无间。
然而,这一幕落在匆匆闯入病房的彭鸣眼中,却是无比的刺眼。
看着自己权威被彻底无视,看着一个他极端排斥的中医在他的ICU里指点江山并获得成功,看着自己看重的年轻学生徐百川完全倒向对方,彭鸣内心的焦躁和嫉恨如同毒草般疯长。
他精心维护的西医理论,正被这个坐轮椅的女人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瓦解。
他阴沉着脸,目光扫过病床,最后停留在姜妩身上,充满了冰冷的敌意。
与此同时,姜梦瑶也开始行动了。
她通过彭鸣提供的内线信息,精准地掌握了药房每日接收姜妩新药方的时间和流程。重金收买了一个对现实不满的药房临时工,在姜妩最新调整的药方被送 入煎药室前,利用短暂的空隙,迅速而隐蔽地篡改了其中几味关键的药材。
原本用于清热凉血的栀子,被替换成了药性燥烈极易助火伤阴的吴茱 萸。
一副旨在养阴益气、清透余热的良方,在无人察觉的暗处,被悄然改头换面,变成了毒药。
煎煮好的药液,颜色气味虽有细微差异,但在繁忙的ICU里,并未引起足够警觉。
这碗被动了手脚的汤药,再次通过鼻饲管缓缓注入李建国体内。
同时,在傅凌川的办公室里,姜梦瑶将一份精心撰写的新闻通稿推到他面前。
不久前,姜梦瑶换了一种说辞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傅凌川,傅凌川也终于让傅易生松口,回来了京城。
“凌川,时机快到了。彭主任那边传来消息,病人情况随时可能急转直下,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堕 落,而且这件事传出去后,对姜氏的影响肯定也很大。”
傅凌川虽然觉得这里面有点异样,但是能让姜妩好看,他也顾不上这么多,按照姜梦瑶说的,立马让自己的手下的人将这件事闹的更大一些。
……
三天后,下午。
姜妩照例在徐百川的陪同下为李建国进行针灸治疗。
她神情专注,银针在她手中稳如磐石,依次刺入百会、内关、足三里等穴位。
李建国的状态比前几天又好了些,虽然虚弱,但眼神已能聚焦,甚至能对呼唤做出微弱的反应。
徐百川站在一旁,一边记录一边低声和姜妩交流着最新的血气分析结果,充满了希望。
突然!
“呃——嗬嗬……”
病床上,李建国的喉咙里猛地发出一阵急促而怪异的痰鸣音!
紧接着,他原本平缓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口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ICU的宁静!
“不好!急性呼吸窘迫!血氧骤降!”徐百川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快!准备气管插管!呼叫麻醉科!推抢救车!高流量吸氧!”
他一边迅速检查患者气道,一边语速极快地发出指令。
护士们瞬间进入高度紧张状态。
就在这生死时速抢救争分夺秒的混乱时刻!
病房门被“砰”地一声大力推开!
彭鸣已蓄势待发,带着一脸“果然如此”的沉痛和愤怒,,大步冲了进来!
他的身后,竟然紧跟着四五个扛着摄像机、手持话筒的记者!
刺眼的闪光灯瞬间将混乱的抢救现场照得一片惨白!记者们显然早已埋伏在附近,接到通知便立刻蜂拥而至。
“住手!姜妩!你在干什么?!”彭鸣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病房,盖过了仪器的警报声。
他猛地抬手指向还捏着银针因剧变和剧痛而脸色煞白靠在轮椅上的姜妩,眼神凌厉如刀,充满了正义凛然的谴责。
“看看!看看病人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就是因为你不顾劝阻,一意孤行使用这些毫无科学依据的中医手段!针灸?还有那些成分不明风险未知的汤药!现在导致病人急性呼吸衰竭,病情急剧恶化!你这是谋杀!是草菅人命!”
他刻意拔高的声音,闪光灯疯狂闪烁,话筒瞬间越过彭鸣,几乎要杵到姜妩苍白的脸上,七嘴八舌的尖锐提问如同冰雹般砸下。
“姜医生!彭主任指控你的中医治疗直接导致患者生命危险,你作何解释?”
“请问您是否有正规资质在此进行中医干预?是否得到院方和家属的全面授权?”
“对于患者家属,您是否存在欺骗行为,隐瞒了中医治疗的真实风险?”
“这次严重的医疗事故,您打算如何负责?姜氏集团会对此负责吗?”
“这是否印证了中医在重症急救领域的巨大风险和不适用性?”
“姜小姐,您坚持带伤治疗,是否是为了个人声誉而罔顾患者安全?”
姜妩看着病床上在徐百川和麻醉师奋力抢救下依旧命悬一线的李建国,看着彭鸣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狠厉,看着那些如同闻到血腥味般兴奋的记者,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是彭鸣期待已久精心准备的给她设的局。
“不……不是……”姜妩试图开口,声音却因疼痛愤怒和巨大的体力消耗而嘶哑微弱。
徐百川被彭鸣带来的保安有意无意地挡在了抢救圈外,他双眼赤红,对着彭鸣怒吼,“彭主任!现在是抢救的关键时刻!有什么问题等病人稳定了再说!你带记者进来是严重违反ICU规定和医疗伦理!你这是草菅人命!让开!”
他奋力想推开阻拦的保安。
“抢救?正是因为你们之前错误的、不负责任的中医治疗才需要抢救!”
彭鸣义正言辞,声音洪亮,并顺手再次拦住了想冲向姜妩的徐百川,“徐百川!你作为主管医生之一,伙同院外人员违规操作,盲目引入高风险替代疗法,责任同样重大!我现在以科室主任的身份,命令立刻停止中医治疗。”
他的团队成员一窝蜂涌进来,记者和其他无关人员也很有眼力劲退了出去,包括姜妩,也被暴力驱逐了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