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缓缓闭眼,瞬间被一段尘封的记忆覆盖。
【“任务失败。正在启动用户数据清除程序……”】
冰冷的电子音,是她噩梦的开始。
——“你的存在,就是个BUG。”
【“你的‘蜂鸟’,选择了事业,抛弃了你。你的存在,对他而言,已无价值。”】
她记得自己当时怎么尖叫、怎么乞求,那种被丢弃的绝望。她像一条被丢弃的野狗,在城市的钢筋丛林里,看着那个被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男人,将她彻底遗忘。
——“卑微到尘埃里,也开不出花。”
最后,在意识被彻底抹除的前一秒,她用尽了所有的不甘和怨恨,做出了那个与魔鬼的交易。
【“我拒绝被清除。”】
【“我要……成为你的一部分,帮你考验世间。”】
她放弃了血肉之躯,放弃了作为“人”的一切。她将自己的灵魂,与这个冰冷的、庞大的“霸总养成系统”,彻底融合。她成了系统本身。她成了这个废土世界里,唯一的神。代价是,她也成了这座数据牢笼里,永恒的囚徒。
——“成神之路,寂寞如雪,还自带镣铐。”
女人猛地睁开眼,眼底那片数据星河疯狂翻涌,最终归于死寂。她看着屏幕里那对男女,看着他们之间那种她无法理解,却又无比刺眼的默契。那个男人,那个李二牛,竟然在她的世界里,找到了她曾经奢求却从未得到过的“爱”?还被徐翼翼这个“变量”给激活了?这简直是对她最大的嘲讽!
“爱?”她从王座上站起身,赤着脚,踩在虚无的数据流上。
“让我看看,你所谓的‘爱’,能有多坚固。”
“让我看看,你们所谓的‘爱’,能有多坚固。”
她的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一道道幽蓝色的代码凭空出现,在她指尖飞速编织、重组。那不是物理攻击,不是释放怪物。那是比任何武器都更恶毒的考验。她要让徐翼翼亲手撕碎自己的信仰,亲手证明“爱”在绝对的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来自系统的‘友情’提示:前方高能!”
【程序载入:“两难之选”。】
【投放目标:生活区C-7供水管道。】
【投放物:神经衰弱毒素XR-3(非致命,致幻,引发群体性恐慌)。】
【解药:镇定剂-K型。现有库存:7支。】
【附加条件:K型镇定剂的核心原料,与“蜂巢”主净水系统所需的“催化剂-β”,为同一种化合物。】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残忍的弧度。
很简单的一道选择题。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是人命与未来,你选哪个!”
是牺牲整个“蜂巢”未来一个月的洁净水源,去救那七个即将发疯的可怜虫?那些被幻觉和恐惧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病毒”,是徐翼翼口中“人命比粮食贵”的鲜活证明。
还是为了所谓的“大局”,眼睁睁地看着那七个人,在幻觉和恐惧中,活活把自己折磨致死?牺牲少数,保全多数,这是她奉为圭臬的“理性”选择。
“让我看看,我的另一个我,徐翼翼小姐。”她对着屏幕,轻声呢喃,那声调仿若魔鬼的低语。
“当你的‘规矩’,和你的‘人命比粮食贵’,发生冲突时……”
“你会怎么选?”
——“这道题,可没有标准答案。”
她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那串致命的代码,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脚下的数据星河。
光屏上,C-7区公共饮水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踮着脚,用一个豁口的搪瓷杯,接了满满一杯水。她仰起头,正要喝。
突然,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四溅。小女孩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瞳孔涣散,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满了什么看不见的、黏腻的恶心的东西。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蜂巢”的平静。
C-7区的尖叫像是被扔进油锅的活鱼,一声接一声,炸得整个“蜂巢”都跟着抽搐。
独眼踹开安置点的门,迎面撞上的是一片乱哄哄的人墙。几个契约工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词;一个老头抓着墙皮往嘴里塞,塞一口吐一口,眼珠子翻得只剩眼白;还有个女人,正对着空气嚎:“别过来!别过来!你们都是虫子!”
老爹拽着一个发狂的年轻人,被对方一拳砸在鼻梁上,鼻血顺着皱纹往下淌。他也不松手,只是咬着牙,用胳膊死死勒住年轻人的脖子。
“独眼经理!”老爹吼出来的声音都带着颤,“这些人疯了!喝了水就疯了!”
独眼的脸黑得像锅底。他一把抄起墙边的铁棍,“嘭”的一声砸在地上,震得那些发疯的人都愣了一秒。
“都他妈给我闭嘴!”
他声音急促,大声,好像只有这样,威严还在。
可那些人只安静了三秒,就又开始闹腾。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女人,扑过来就抓独眼的脸,嘴里喊着:“你是怪物!你要吃我的孩子!”
独眼侧身躲开,反手一个过肩摔,把女人摔在地上。他蹲下身,一只手按住女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看清楚了,老子是独眼,不是他妈什么怪物!”
女人的眼神涣散,瞳孔像两滩化开的墨,根本聚焦不到他脸上。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被卡住喉咙的野兽。
独眼松开手,站起身,扫了一眼整个安置点。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砸了一闷棍。
以前,他见过比这更惨的场面。见过有人被活活饿死,死前啃自己的手指;见过有人被辐射烧得皮肤脱落,还活着。他都能面不改色地从尸体上翻出点值钱的东西。
可现在……
他的手指狠狠攥紧铁棍,指节都发白了。
“老爹,”他声音低得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把他们绑起来,别让他们伤到自己。”
老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招呼几个还能动的契约工,七手八脚地把那些发疯的人用破布条绑在床上。
独眼转身往外走,脚步踩得地面“咚咚”作响。
他得去找徐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