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能见度很低。李二牛下意识放弃视觉，用手摸索墙壁上的线路。手指精准定位到主冷却液输入管，管壁滚烫。他沿着它向上，直到触碰到一个被炸开的控制面板。

万用表闪烁，故障定位：备用线路L-9短路，导致主系统宕机。

这是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锁定核心逻辑故障。

他将手伸进冒着火花的控制面板中，指尖在密集的线束中游走。他不是在看，而是在感受电流的走向。他拔除焦黑的线路，用扳手迅速将一根备用导线固定在正确的接口上。

时间只过去了一分三十秒。

他拧开阀门，接入备用线路，重置能量核心……一系列复杂的操作，在他手上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动作。

嗡——

一声低沉的轰鸣取代了刺耳的尖啸。

冷却系统，重启成功。红色的警报灯转为稳定的绿色。

李二牛刚走出中继站，矿场的主通讯频道就被强行接入。

一个全息投影出现在所有屏幕上。那是一个穿着沃尔夫财阀制服的男人，脸上带着傲慢的笑容。

“奥尔蓝星的渣滓们，听好了。”

“你们的主管已经抛弃了你们。现在，我给你们24小时的时间，签署矿场所有权转让协议。”

“否则，24小时后，这里将被夷为平地。”

男人的影像消失，留下一片死寂。避难所里传来绝望的哭喊声。

李二牛站在空无一人的通道里，看着闪烁着雪花点的屏幕。

他的手环震动了一下。

是徐翼翼发来的消息。一个坐标，和两个字。

“过来。”

李二牛赶到坐标地点，发现那是一个废弃的备用指挥室。

徐翼翼正站在巨大的战术沙盘前，沙盘上已经投射出矿场和周围星域的详细三维图。她手中数据板闪烁着加密代码。

她没有抬头，手指在沙盘上迅速划出三条渗透路线。

“黑鸦团的突击队已经登陆，他们正在锁定主控室。”徐翼翼的声音像冰块一样，“我需要一个人，潜入主控室，植入我编写的紧急反制程序。”

她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能切开金属。

“734，这是真正的送死任务。你刚救了冷却系统，现在，你却必须去炸掉它。可能炸比救更麻烦。”

炸掉它。三个字，不带任何温度。李二牛接受了指令，仿佛“救”和“炸”只是同一串代码里的两种执行路径。

徐翼翼的手指在战术沙盘上划出一道幽蓝色的细线。线段像一条致命的血管，从矿区最底层的废料处理中心，一直延伸到主控室的下方。

“这是十七号矿场的‘A-9废料管’。”徐翼翼解释，语气像在播报技术参数，“直径零点八米，内部布满高压静电栅，用来电解回收粉尘中的微量金属。标准防护服或绝缘服都会被卡住，并触发最高警报。”

她停下，视线落在李二牛的身上。

“但常年营养不良的矿工，体型正好。”

是一个只为奴隶准备的死亡通道。

徐翼翼将计划拆解成步骤：“第一步，你，钻进废料管，抵达主控室正下方的冷却泵节点，炸毁它。主控室会立刻失压降温，安保系统陷入混乱。”

她的手指移动到矿场正门：“第二步，我，巡检员，走正门进去。”

第三步，我们在失压区汇合。你有三分钟窗口期，将这份证据上传到星际议会公共频道。”

“什么证据？”李二牛问。

徐翼翼的目光锁定在战术沙盘上一个闪烁的红点，那是主控室的核心数据缓存区。“矿场的主控系统里，保留了所有与外界的加密通讯记录。科瑞财阀的主管在跑路前，肯定和沃尔夫的人有交接，甚至签署了秘密协议。”

她的手指在数据板上轻点，一个复杂的加密文件包被投射出来。“我的程序可以绕过防火墙，提取出沃尔夫财阀代表与主管之间的交易记录，以及以及他们给黑鸦团下达攻击指令的原始数据包。这是他们勾结的铁证。”

她看向李二牛，眼神中带着一丝狂热的冷静：“一旦这些数据上传到星际公共网络，沃尔夫财阀就无法用‘剿灭海盗’的借口来洗白这次强占。我们要的不仅仅生存。”

她从技术员制服的口袋里取出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薄片，放在操作台上。那是一片干涸的残渣。

“微型定向炸弹。贴在臼齿内侧。”徐翼翼直视李二牛，“爬行事唯一安全的存放地点是口腔。”

李二牛沉默地拿起“残渣”，没有任何犹豫，将其按在自己后槽牙的内壁。舌头尝到微弱的金属和化学品味道。

“出发。”徐翼翼关闭了战术沙盘，指挥室瞬间陷入黑暗，只剩下她数据板的幽光。

废料管的入口藏在一个肮脏的维修井下。

掀开格栅，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臭氧和不明化学废料的恶臭冲了上来。管壁内侧，幽蓝色的静电栅格线发出低沉的嗡鸣。

李二牛没有迟疑，俯身，将身体隐藏进黑暗。

管道内部比想象中更狭窄。冰冷的金属摩擦着工装服。他只能依靠双肘和膝盖的力量，像壁虎一样匍匐前进。每前进一米，骨骼都在发出喀啦的折叠关节的声音。

滋啦——

头顶一截静电栅格线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电火花，漏电了。

强电流瞬间击中他的后肩胛。布料下的皮肤、肌肉，传来被烧红的烙铁烫穿的剧痛。他脖颈后那个代表身份的“734”烙印，在剧痛中瞬间焦糊，散发出蛋白质烧焦的气味。

他身体猛地僵硬，肌肉痉挛，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停顿了三秒。神经系统还在疯狂传递痛苦信号时，麻痹的肢体已经重新驱动，继续向前。

时间在流逝。

黑暗、狭窄、窒息。这是生理和意志的双重压迫。

终于，他摸到了一处鼓起的管道结构——冷却泵的连接部。他侧过头，在极限的空间里，用舌头顶出牙齿内侧的炸弹，精准地贴在冷却液循环阀的接口上。

任务完成。

李二牛开始向后退。但刚才的电击和长时间的缺氧，让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就在他即将退到管口时，眼前一黑，手臂失去了力量。他整个人卡在了距离出口不到两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