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牛沉默了很久：“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我早就习惯了。习惯失去，习惯绝望，习惯一个人活着。”老人的眼神变得冰冷，“但我不会死，我要活到叙事局倒台那天，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徐翼翼擦掉眼泪：“我们可以帮你。”

老人看着她，眼里闪过希望：“你们？”

“我们有芯片，可以入侵叙事局系统。如果成功，所有证据都会被公开。”

老人的手抖了一下：“真的？”

“真的。”李二牛说，“但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需要什么？”

“带我们去中央控制室。”徐翼翼说，“那里应该有设备，让我上传芯片。”

老人沉默几秒，点头。

“跟我来。”

三人一路往上，终于到了塔顶。

塔顶是个圆形房间，四周都是老旧设备和屏幕。中央有台巨大主机，正在嗡嗡运转。

“这就是中央控制室，我这五十年，就是靠它和外界保持联系。”

徐翼翼走到主机前，掏出芯片：“可以用吗？”

老人检查了一下：“可以，但需要时间。”

“多久？”

“至少一小时。”

徐翼翼咬牙：“开始吧。”

老人点头，开始操作主机。

李二牛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星港。

突然，他瞳孔一缩。

“有人来了。”

徐翼翼和老人同时转头。

远处，十几道探照灯光正在快速接近。

清道夫找到这里了。

老人的脸瞬间煞白。

“不可能……我切断了所有信号……”

话音未落，主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屏幕上弹出一行血红的字。

“追踪程序已激活，目标锁定。”

徐翼翼猛地回头，盯着芯片。

芯片表面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是陷阱……”她声音发抖，“这芯片是陷阱！”

李二牛瞬间拔枪，对准芯片。

“拔出来！”

老人伸手去拔，但已经晚了。

芯片突然炸裂，金属碎片四溅。

主机冒出浓烟，屏幕全部黑屏。

楼梯下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清道夫已经冲进来了。

“跑！”

李二牛抓起徐翼翼的手腕，扭头就往楼梯冲。

老人愣在原地，盯着冒烟的主机，像傻了。

“走啊！”徐翼翼回头吼。

老人打了个激灵，跟着往下跑。

楼梯下方，金属碰撞声越来越近，像刀刮在骨头上。

李二牛冲到中段，脚步一顿。

“妈的。”

三个清道夫堵在下面，机械眼的红光像死神盯上了猎物。

“后退！”

三人掉头往上，塔顶的门已经封死。

徐翼翼看着光秃秃的墙壁，手心全是汗。

“没路了。”

李二牛走到窗边，往下瞄了一眼——二十多米，下面是冻得发青的冰地。

跳下去？找死。

脚步声到了门口。

清道夫的金属爪抠进门框，刺耳的摩擦声让人头皮发麻。

老人靠墙根，腿都软了：“完了……”

李二牛扫了眼房间，目光锁定角落那台巨大的信号发射器。

“老头，这玩意儿能用？”

老人愣住：“能用，但没意义，外面根本……”

“能用就行！”

李二牛冲过去，开始检查设备。

徐翼翼盯着门口——三个清道夫已经进来了。

她下意识挡在李二牛身前。

“让开。”李二牛头也不抬。

“拖时间。”

“拖个屁！”

徐翼翼没动。

清道夫逼近，机械眼的红光照在她脸上。

她握紧拳头，声音在发抖：“我是叙事局外包编剧，编号XY-7742，有权调取执行记录。”

清道夫停了。

老人瞪大眼：“你疯……”

“身份验证中……”机械合成音回荡。

徐翼翼心跳快得要炸。

“验证失败。”

清道夫抬起金属爪。

“搞定了！”李二牛吼了一声。

他猛地拉下开关。

嗡——

整个塔身都在震。

天线疯转，刺耳的电流声像要把耳膜撕裂。

三个清道夫同时顿住，机械眼开始闪烁。

“信号干扰……系统受损……”

清道夫像断线木偶，身体开始抽搐。

老人震惊：“你做了什么？”

“短波脉冲，专炸机械脑的。”李二牛喘气，“以前矿上用来炸岩层，没想到对这玩意儿也管用。”

徐翼翼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能撑多久？”

“不知道。”

话音刚落，领头的清道夫突然动了。

抬头，机械眼的红光更亮。

“自毁程序启动。”

李二牛脸色一变：“卧槽！”

清道夫胸口裂开，能源核心闪着红光。

老人惨叫：“它要自爆！”

三个清道夫同时启动倒计时。

“十……九……八……”

李二牛抓起徐翼翼，冲向窗口。

“跳！”

“你疯了？！”

“不跳就炸死！”

李二牛一脚踹碎玻璃，抱着徐翼翼就往外跳。

老人愣了一秒，也跟着跳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

冰地越来越近。

快落地时，李二牛突然调整姿势，用后背朝下。

砰！

两人重重砸在冰地上。

徐翼翼压在李二牛身上，感觉他整个人都在抖。

塔顶传来爆炸声。

轰隆！

火光冲天，碎片像雨点砸下来。

徐翼翼趴在李二牛身上，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

“你……没事吧？”

李二牛没答，只是动了动手指。

徐翼翼这才发现，他的手还护着她的头。

“说话啊！”

“疼……”李二牛咬牙，“疼死老子了……”

徐翼翼赶紧爬起来。

二牛后背一片血红。

“你后背……”

“死不了。”李二牛挣扎着坐起来，“老头呢？”

徐翼翼四处看——老人倒在十米外，一动不动。

她跑过去，蹲下检查：“还有呼吸，摔昏了。”

李二牛撑地站起来，龇牙咧嘴。

“先离开这，动静太大。”

远处，探照灯又亮起。

更多清道夫正在赶来。

李二牛弯腰把老人背起来：“走。”

“你背得动？”

“背得动。”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废墟深处跑。

徐翼翼边跑边回头，火光还在烧，把半边天都照亮了。

“李二牛。”

“嗯？”

“刚才……谢谢。”

李二牛没吭声，只是加快脚步。

跑了很久，两人钻进废弃货舱。

李二牛把老人放下，靠墙大口喘气。

徐翼翼看着他后背的血迹，眼眶红了：“我去找东西包扎。”

“别浪费时间，死不了。”

徐翼翼咬牙，还是在货舱里翻了一圈——找到几块布和一瓶还没过期的消毒液。

她走回来，蹲在李二牛身后：“脱衣服。”

“你想干嘛？”

“废话少说！”

二牛龇牙把上衣脱了。

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能看见深可见骨的伤口。

徐翼翼手抖了一下，深吸气，倒上消毒液。

“嘶——”李二牛浑身一紧。

“忍着。”

徐翼翼动作很轻，但消毒液碰到伤口，李二牛额头还是冒汗。

包扎完，她坐到他旁边。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喘息声回荡。

过了很久，老人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两人，愣住：“你们……救了我？”

“不然呢？”李二牛没好气。

老人坐起来，眼眶突然红了：“为什么？”

“啥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老人声音在抖，“你们明明可以跑……为什么要带上我这累赘？”

李二牛皱眉：“你不是累赘。”

“可我害了你们。”老人低头，“是我信了叙事局，是我启动主机，是我把清道夫引来……”

翼翼摇头：“不怪你，那芯片本来就是陷阱。”

“可我……”

“老头。”李二牛打断他，“我问你，你还想活吗？”

老人愣住。

“想。”

“那就别他妈废话。”李二牛站起来，“我们都想活，所以谁都不能死。”

老人看着他，眼泪流下来：“你们……是好人。”

“屁的好人。”李二牛啐了一口，“老子就是不想孤零零死在这破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