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侦的反馈很快到了邢建伟手机上。信号最后消失的区域是宝来区，覆盖范围很大，无法精确定位。

邢建伟盯着手机屏幕，眉头拧紧。

宝来区靠近市郊，有多条出城道路。

他几乎立刻做出判断。

“他要跑。”邢建伟的声音透过无线电，带着电流的嘶哑，“赵峰，跟我去宝来高速口。顾沉舟，你带另一队人，去他那个快递网点，彻底搜，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明白。”顾沉舟的声音平静。

警车撕裂雨夜，分头驶入不同的黑暗。

赵峰开车，邢建伟坐在副驾。雨刮器开到最大，前方路面依旧模糊。高速收费站越来越近，红色的尾灯连成一片，缓慢蠕动。

“妈的，这么多车。”赵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短促地叫了一声，“怎么找？”

邢建伟没说话，目光扫过排队等候的车流。一辆辆查不现实，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无线电里传来顾沉舟那边的声音：“邢队，我到网点了。门没锁，里面没人。”

“仔细搜。任何纸片、电脑、手机，全部带回来。”邢建伟下令。

“收到。”

顾沉舟站在李刚的办公室里。房间很乱，烟灰缸满了，桌上堆着快递单和账本。墙上挂着一幅东海市及周边交通图，密密麻麻的线路像蛛网。

他走到地图前。宝来区被红笔粗粗圈了一下。几条出城的路线蜿蜒向外。

赵峰的声音又从无线电里传来，带着焦躁：“邢队，这边堵死了，根本不动！他要是混在里面，早溜了！”

顾沉舟的指尖按在地图上。宝来区，高速，省道，县道……可能的逃跑路线很多。

李刚不会只有一套方案。

他闭上眼。精神集中。

【刑侦模拟器启动】

【当前目标：模拟李刚逃跑路线】

【基于现有线索，推演可能性……】

轻微的眩晕感袭来。

视野切换。

不再是办公室。他坐在一辆车的驾驶座上，方向盘触感冰凉。车窗外的雨声变得遥远。这是李刚的视角。

心跳很快，手心出汗。后视镜里，警车的蓝红闪光在远处雨幕中若隐若现。

不能走高速。路口肯定堵了，警察说不定已经设卡。

备用车。早就准备好了。

放在哪里最安全？不引人注意，又能快速换乘……

服务区。对，宝来服务区。后山有条废弃的土路，能把车开上去藏进树林。

换车，然后不走高速了。走省道。绕开主要关卡。

仪表盘……得放点东西。万一被拦下来盘问，得有说法。

一张纸条。写着邻省一个亲戚的地址和电话。探亲。合情合理。

画面快速闪动，如同快进的电影。藏车，换车，驶上省道，窗外景色变得荒凉……

【模拟结束】

顾沉舟猛地睁开眼，扶住墙壁才站稳。脸色苍白，太阳穴突突地跳，精神力消耗带来的虚脱感蔓延开来。

他喘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回墙上的地图。手指划过宝来区，点上高速路，移动到宝来服务区，然后向左一拐，落入一条细密的省道线路。

对于李刚，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最优解。

他按住无线电通话键，声音因虚弱而略显低沉，但异常清晰：“赵峰。宝来服务区。后山。他很可能在那里换备用车，准备改走省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赵峰的声音带着怀疑：“服务区？你怎么知道？那边车也不少……”

“仪表盘可能会放一张伪造的邻省亲戚地址的纸条。如果被拦截，他准备用探亲当借口。”顾沉舟补充道，语气没有任何波动，“这是概率最高的选择。信不信由你。”

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能听到电话那头嘈杂的雨声和车流声。

然后，是赵峰仿佛下定决心的声音：“操！信你一回！”

接着是邢建伟沉稳的命令：“按沉舟说的，去服务区！动作快！”

引擎咆哮声响起，警车猛地掉头，冲出停滞的车流，逆着方向，冲向服务区入口。

赵峰把警灯和警笛全都打开，车子像一道蓝色的闪电，劈开雨幕，冲上通往服务区的匝道。他没走正常的乘客通道，直接绕向后勤区域，碾过泥泞的草地，冲向黑黢黢的后山。

车灯刺破黑暗，照亮了山坡稀疏的树林和一条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土路。

一辆黑色SUV正歪歪扭扭地从土路里开下来，车灯没开，像个幽灵。

赵峰猛打方向，警车一个横甩，直接堵在了土路出口。

黑色SUV猛地刹车停下。距离太近，能看清驾驶座上李刚惊愕扭曲的脸。

李刚的反应极快。几乎在停车的瞬间，他就挂上倒挡，轮胎疯狂空转，泥浆飞溅，车子向后猛蹿，试图退回土路逃离。

赵峰骂了一句，没有丝毫犹豫，一脚油门到底！警车轰鸣着向前冲去，狠狠地撞在SUV的侧前方！

“砰！”

金属撞击的巨响在寂静的山坡下格外刺耳。SUV被撞得横移出去，一侧轮胎陷进泥里，熄火了。

赵峰拔出配枪，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踩进泥水里。邢建伟也从另一侧下车，举枪逼近。

“警察！下车！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赵峰的吼声压过了雨声。

SUV驾驶室的车门被推开。李刚举着双手，颤巍巍地下来，脸色惨白，浑身湿透。“别……别开枪……我……我没武器……”

赵峰迅速上前，将他按在车身上，铐上手铐，动作干净利落。邢建伟则警惕地搜查了车内前后排。

“车里就他一个。”邢建伟说道，从副驾的手套箱里翻出一部手机，样式老旧，外壳厚重。

“手机，加密的。”他又从仪表盘遮阳板后面抽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是一张手工绘制的地图，标注着一个地址——“城西仓库”。

赵峰把李刚塞进警车后座，关上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对着无线电说道：“抓到了。人赃并获。”

电话那头，顾沉舟看着地图上那条被自己指尖摩 挲过的虚拟路线，轻轻呼出一口气。

“收到。”他回答。

雨还在下，敲打着车顶，发出沉闷的声响。